“女巫之王,为什么?”
“因为她要群星落下,建立一个新的,地上的国。”
“疯子的理想。”梅菲斯特不屑地摇了摇头。
康斯坦丝收起脸上的怒色,抬头仰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遍布天幕的星空:“这场盛景,难得一见,你若不急的话,梅菲斯特,不妨和我一起坐下看看它是如何上演的。”
梅菲斯特轻轻摇了摇头,从床边站了起来,他一站立起身,床边漆黑的世界就自然而然被驱散,一片了无生机的灰色以他的立足点为中心缓缓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他伸出手,床上的剑自动飞到他手心中。“既然如此,我可不能放任自己的学生不管,说不得要全力一战了。”
阿嘉特丽斯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向前一步来到白银女王身前:“灰之剑圣,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
死者国,布诺松南方,毫无生机森林——
一老一少两个女巫在森林中的小木屋前仰望星空,群星正在加速燃烧,放射出平日里千百倍的光芒,这些光芒彼此交织,仿佛在上演一场厮杀与战争。天狼座的黯淡无光,剑之月竟然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倾述之星的光芒摇摇欲坠,一颗流星从她所在的星域中划过,那是她的伴星,已经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繁星闪烁的星空,开始出现了小片小片的空白,仿佛宇宙燃烧殆尽之后,剩下的余灰。
……
“库鲁尔,你找死!”安薇发出一头临终的母狼般凄厉的怒吼,她满脸是血,一道伤痕在她脸上蜿蜒而下,夺去了她一只眼球,而另外一道伤口在她的胸口,那里如今血肉模糊,几乎只剩下一个深深的孔洞。几个年轻的女巫冰冷的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帐篷周围,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深刻地改变了这个地区,魔法的力量在半空交辉逸散之后在地面上犁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安薇忽然状若疯狂地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她指着夏尔,指着巴巴莎和糖罐,指着库鲁尔,尖叫道:“你们想要软禁我,这不可能的,你们根本不明白,不明白这一天对于我们的意义。我们将洗去过去的阴影,拥立一位真正的王,新的巫后诞生了,就如同王的降临一样,这是一个新的国的建立,旧日的一切必将被洗尽。”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继而脸上又露出神圣的表情,仰望着现世空无一物的夜空:“死亡并不可怕,来吧,死亡不过是新生,你们那位仁慈得近乎愚昧的领主,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
夏尔有些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道:“可你还是失败了,你何必一心求死。”
“我失败……”安薇喘息着,用一种极端仇恨和复杂的目光紧盯着众人背后的库鲁尔——剑之月的女巫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脸色却苍白得像是一张纸,象征着女巫的神秘魔力正从她身上如同潮水般褪去,她很快变得衰老、虚弱,变成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但即使如此,库鲁尔还是一脸冷漠,丝毫不把目光放在这边,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安薇感到怒火中伤:“……是因为背叛,我不明白你们究竟被什么迷住了心窍,为了破坏吾王的计划,竟然不惜使用这样的禁术,你放弃了传承女巫的身份,库鲁尔,你甘心吗?”
库鲁尔终于回过了头。
她看自己昔日的同伴,如同在看一条死狗:“这是命运,安薇。”
安薇瞪大了眼睛。
仿佛死不瞑目。
中年女巫默默地转过身,她背对着夏尔,虚弱地说道:“我已经不再是女巫了,夏尔先生,从今天开始,剑之月女巫的传承将会转移,我们不再掌握着既定她的命运轨迹,因为女巫之国已经完全重建了。这样的战斗不止在此地,也在许多地方上演,今天之后,布诺松将不再是过去那个布诺松了。”
她停了片刻:“魔力的潮汐……正在降临,我能感受到它磅礴的威压。”
“你要离开吗,库鲁尔女士。”夏尔怔了一下,开口追问道。
“我已经不再是女巫了,不再适合留在王的身边,我会选择我葬身的所在,独自一人。”
夏尔伸出手拦下这个女人:“库鲁尔女士,既然你不再是一个女巫了,那么你也不再需要遵循于女巫的命运,现在您是一个普通人,是埃鲁因的国民,我想我们领主大人不会因为国民太过年老体衰就让她自生自灭的,何况你还为我们立下过赫赫功绩。”
库鲁尔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眶中幽暗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安薇有一点没说错,你们的领主大人心软得有些过头了。”
她说。
布诺松的夜空之中,天狼座已经燃烧殆尽,述说之星四分五裂,两颗星辰化为无数辉光散落于漆黑的天幕之中,然而两颗星辰陨落的地方,各有一颗纤细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
那天夜里,在安列克的雄鹰城,一个名叫米卡雅的小女孩梦到自己从一片漆黑的森林中捡起了一把黄金的权杖。
那把权杖的名字,叫做qaath——古代符语,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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