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呆住了。
屋内一片狼藉,断裂的柜子,倾倒的桌子、椅子,坍塌的楼梯,甚至连一面墙都倒覆了下来,各类器皿散落一地。
然后是鲜血,刺眼的鲜血,月光顺着破洞处淌进屋内,将一切映得通明,鲜红的血液也静静地映衬在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她看到了两具尸体,肤色惨白,其中一具甚至被撕裂了一半,内脏散落一地,而另一具倒在床上,背后心脏的位置被开了一个大洞。
芙蕾雅哆嗦了一下,她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两具尸体的主人,也从未见过类似的场景,但她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熟悉,就仿佛这一切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
她有些惶然不安地左右环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入了她的耳中,那声音充满了不安与惶恐,仿佛无助得令人心痛。
“罗曼?”
她一下就认出这个声音来,下意识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呜呜呜小声地哭泣着。
那正是她记忆中那个时候的罗曼,不过七八岁的光景,但已经依稀有了之后。
芙蕾雅忽然想起来,在自己的记忆中,罗曼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唯一一次看她哭,还是两人因为在黑森林中迷了路。
她记得那一次自己失足滚进山涧中,当时留下的伤疤至今还在背上,最后还是罗曼一脚深一脚浅地将她从森林中背出来。
她还记得那之后两人信誓旦旦地约定,以后绝不能在软弱害怕,绝不能再哭泣,虽然只是小孩子的誓言,但在那之后罗曼似乎真的就此遵守了诺言,再也没有哭过。
反倒是自己,从小到大,动不动就哭鼻子,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有点脸红,在参加民兵训练时,因为成绩不理想也不知道私底下流过多少次眼泪。
但芙蕾雅马上清醒了过来,她有些不太理解眼前这个梦境是怎么回事,仅仅是个单纯的噩梦么?还是昭示着什么?
女巫们迷信梦境的力量,芙蕾雅虽然不是女巫,但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清醒得不似在梦中。
她走了过去,轻轻抱住哭得伤心欲绝的小罗曼,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杀了爸爸和妈妈,芙蕾雅。”
“你说什么?”芙蕾雅呆住了:“你哪来的爸爸和妈妈,你不是一直和你姑妈一起住的么?”
“我……我不知道,呜呜呜,我应该怎么办,爸爸喝了酒,想要打妈妈,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呜呜呜……”
“罗曼,你醒醒,这只是一个梦,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小罗曼却仿佛没听进去,抽泣着问道:“芙蕾雅,我杀了爸爸和妈妈,我怎么办……”
她忽然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芙蕾雅:“芙蕾雅,你会告诉其他人吗,他们会来杀我,对吗?”
“我……罗曼,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吗?”
“罗曼,你快醒醒,这不过是个梦而已啊。”芙蕾雅下意识的按住对方的肩膀,想要把对方摇醒,似乎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不过是在一个梦境之中而已。
但她双手才刚刚碰到罗曼的肩膀,就看到对方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中竟既无眼白,也无瞳孔,只有黑漆漆的虚空一片。
罗曼冷漠地看着她:“芙蕾雅,你是个叛徒。”
“我、我没有,罗曼,你怎么了?”芙蕾雅吓了一大跳。
“你是个叛徒,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你们都一样。”罗曼冷冷地说道。
“不会的,罗曼,我们怎么可能背叛你,还有布兰多啊,他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芙蕾雅小心翼翼地问道:“罗曼,你的眼睛怎么了。”
但罗曼小小的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色:“还有布兰多,布兰多……布兰多呢,布兰多,你在什么地方?”
芙蕾雅刚想再说什么,却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口一痛,低头一看,才发现那里竟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女孩:“罗曼……?”
“你夺走了布兰多,”罗曼淡淡地答道:“我要杀了你。”
“不……”
芙蕾雅几乎是尖叫一声,冷汗淋淋地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她抬起头,四周一片黑暗,仍旧是在冷杉堡自己的房间中。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芙蕾雅小姐?”
门外传来苏小心的问候的声音。
“我没事,”芙蕾雅赶忙答道:“做了个噩梦而已,你还没睡么?”
“我睡不着,罗曼小姐去了帝国,安培瑟尔的商会留下的事情太多,罗曼小姐那么信任我,我得对得起她的信任。”
听到罗曼这两个字,芙蕾雅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下意识地问道:“领主大人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么?”
“没有,小姐,自从尤塔团长她们从长青走道那边传回来回转的消息之后,就没有后文了。”门外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答道:“这是正常情况,帝国在长青走道以南早就失去了控制,传不回消息也是正常的,不过尤塔团长她们和我们的舰队同行,路上应该问题不大的。”
芙蕾雅想说自己担心的其实是布兰多和罗曼,不过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她默默地回忆着之前的梦境,但忽然之间,她忽然怔住了。
“那是、那是……”
脑海之中仿佛什么东西砰然碎裂,无数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解放开来,芙蕾雅脸色惨白,忍不住哆嗦着靠在了床沿上。
“布兰多,罗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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