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拂,吹落了一地花叶,秦子梦的衣衫也沾黏了不少。
兰采幽走在后头,很自然的想用手去拂,却没想到有些花儿怎么也轻拍不去。虽然,她的力道已经够小,却仍逃不过秦子梦敏感的身躯。
她的手让他一把抓住。
兰采幽被他抓得有些错愕,赶紧解释着“有一些花瓣拍不下来。”
“哦?”秦子梦停下脚步,打趣着说“这举动似乎只有女孩家才会有的。”
让他这么有心却似无意的说着,她的心突然怦怦作响,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她却很快恢复镇定的说“不知大人听过一个故事没有?”
“跟拍花有关的?”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一次她该如何自圆其说?
“当然!”她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一名仙女在天空中散花,花朵瓣瓣的落在众僧身上,每个人都用手去拂,很快的花儿都无声无息的落下,但唯有一名僧侣,任凭他怎么拍,就是没办法拍去身上的花瓣。
“嗯?居然有这种事?”她皱着眉好奇的问。
“大人猜猜,为什么会如此?”
“本官不知。”
“因为啊!其他的僧侣早已跳脱三界之外,唯有这名僧侣,生缘未了。”她一双圆澄澄的美目,盯着他脸上所有反应猛瞧,她想看看经过了这个隐喻,这人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经过片刻,秦子梦终于弄懂她语里真正的意思,原来,她把他比做是那名拍不落尘缘情事的僧侣啊!
他梭巡兰采幽的面孔,低沉着南自语“原来,走这么一遭就是要来了结一段尘缘情事的啊!”事实上,他早该猜到她是名冰雪聪明的奇女子,由刚才她能巧计整蛋商便已能略窥一二,所以此刻,她能轻而易举化险为夷,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这样一位绝才绝色的姑娘,怎不教人心动?
连同先前的仰慕,秦子梦已经慢慢对她倾注了满腔的热情,她说得没错,自己是尘缘未了,但天知道,面对她的绝世姿容,就算要了,恐怕也很难。
虽然让他紧抓着的手有些疼痛,但兰采幽却噤声不语,更回避着他热滚烫的眼光,深怕自己在他面前无意间泄漏些什么。
秦子梦在地上拾起了一朵完整却含苞待放的花放在她手上,意味深长道:“有些尘缘是怎么拍也拍不去的,难道你还不了解?”
他就这么握着她的手往庄院走去,像是永生永世都不再放开她似的。
“你的伴侣是怎样的人?”
兰采幽想都没想秦子梦会这么问,这问题可真的把她给考到了,早知他会这么好奇,刚才根本就不该跟他胡说什么已经有了对象的话,谎言果然是编不完的。
“她——”与其胡说,倒不如说说自己!“她是礼部侍郎的千金。”她心底打着如意算盘,满朝文武百官,他绝不会有那天大本事什么人都认识吧!”
礼部侍郎?这个名词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只是他一时也想不起究竟跟这个官有什么瓜葛。
“这也就是你要上京城的原因?”秦子梦问道。
兰采幽可没想到他的联想力居然如此之好,连她要上京城的理由她让他给编派完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已经有足够的说服力,足够的想像力——一个千里寻妻的男子!于是她故意噤声不语,存心让他这么以为。
秦子梦跟在她身后,突然静得可怖。
这不是没戏唱了吗?想他一个堂堂朝廷巡抚,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怅然若失?更好笑的是,在这名女子始终都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他居然先将自己置于一败涂地之地。
唉!
“大人,为何叹息?”
“本官”接下来的话能说吗?他竭尽心力,才把要脱口而出的话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换个话题“到了京城可有落脚之地?”
这一语可说中了兰采幽的难处,她正发愁着,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是好?虽说身边有师兄跟着,一时间安全是不足堪虑,但是京城何其大啊,若是没有带路的人,想要找到爹爹的尸骨,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面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安的不知是什么心眼,却不失为带路的最好人选哪!兰采幽眼睛转了一圈,心底打着主意“还不知大人要在哪儿歇脚?”
“自然要回府喽!我父亲官拜兵部尚书,自然是回到兵部尚书府,或者,你要跟随本官回府?”
“这不好吧?”她欲迎还拒,在心底为往后铺路。
秦子梦自然不会傻以放弃这机会“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府里多的是客房,如果你和潘少爷一块住进来,我倒还觉得有个伴呢!”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他的话不容争辩,更不容拒绝。
其实,兰采幽心里是求之不得,只是嘴上硬是要这么说,否则,如果话传了出去,不是让旁人以为她是个攀权附贵的人吗?
“什么事说定啦?”
潘靖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他俩身后冒出来,又说了这么句话,让他们两人吓了一大跳。
“师兄。”她狠狠在他背上一拍“哪有人像你这样神出鬼没的。”
潘靖当然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哪有人像你这胆小如鼠鼠,都练了几年武功了,还跟普通女孩家一样。”不过,他话才一出口,便知自己闯下了大祸,赶紧修正道:“我是说人家女孩子的胆识都要比你来得好呢!”
尽管他已经做了弥补,而且是以最快速度,仍逃不地兰采幽的一阵白眼,她那双怨恨的眼眸让潘靖瞧见了,不禁所有的寒毛都挺立不坠。
希望秦子梦没听出什么才好,但,希望总是希望,而糟的是,希望往往都会落空。
当她的眼光很迅速的往秦子梦脸上一扫而过时,刚好,他也以满是疑问的眼神盯着她瞧,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光只是这一眼她就已经知道,刚刚那句话已经引起他的疑问,或者,他根本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这也说不定呢!
都是这该死的师兄,兰采幽在心底咒骂着。
然而和她心情上迥然有异的,却是秦子梦,他的确应该高兴。
因此,他故意单刀直入把问题摊开说“刚才潘少侠说的可是实话?殷少侠可当真是女儿身?”虽然问的对象是潘靖,但他眼光却望向兰采幽,一个问题可是同时考倒了两个人。
“不是。
“当然不是。”
还好,两人默契还不算太差,否则若是回答两种答案,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哦?”虽然秦子梦并不相信这个回答,但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话挑开来质询到底,更何况,现在不是揭开她真实性别的时候。
既然她想隐瞒,就一定有隐瞒的理由,他毋须逼人太甚。
笑意不知不觉的挂在秦子梦的脸上,因为,他决定不再深究,并且打算慢慢看这位小妮子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兰采幽可不敢再多看秦子梦一眼,她怕自己不争气的眼睛,会泄漏了所有一切秘密,此刻不管他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全都看他爱怎么想了。
只是,这么同行下去,究竟还能瞒他多久?他是个绝对聪明的人呵,要想瞒他,恐怕只会愈来愈困难。
当兰采幽回想起刚刚他执起她手的神情时,她心底一阵惊愕,会不会他全知道了呢?
丰湖果然就像秦子梦口中说的,如梦如幻有如仙境一般。
兰采幽见此美景,心底不禁忆起自己日夜惦念的亲娘,一别数日,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何?忆起母亲,她忍不住心底一阵揪心,痛楚的深深叹息。
毕竟母女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分别,思念之情的浓烈,并非她当初所能想象的,简直比思念一个情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实上她的确已经许了人家,当时兰晋杰还是皇上跟前的庞臣时,她的亲事就已经定了下来,对方也是高官位爵有头有脸的人家,兰采幽曾听母亲提过,只是后来爹爹被奸臣所陷,命丧黄泉,母亲则赶忙带着她四处逃命,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提及此事。
只有当苏十一娘来说媒时,薛氏才又想起这档事,却常常让兰采幽不耐烦的打断“好啦,好啦,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怎么不说,那可是你在娘胎就已经给订下来的亲事啊!”薛氏皱眉道。
“那又如何?您不是说过,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今我们流落到这步田地,不要说是皇亲国戚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也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想起婚约这档事?”
“你不要把事情想成这样子嘛,或许人家曾试着找我们,只是”
“娘。”
没有人自幼婚配的夫婿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痛产痒,但母亲这种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确实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她不该残忍到将母亲的这点美梦也剥夺掉,然而,举凡是梦,都要面临梦醒的一天,她可不愿意到最后不光是梦醒,还很有可能梦碎。
“面对美景,怎么听见的净是叹息声呢?”
秦子梦的话,将她从回忆里拉回到现实,在这儿,没有令她牵肠挂肚的亲娘,更没有令她困扰的问题,有的只是丰湖的山光水色。
她的不语,带给秦子梦更多猜测空间“想家了?”
兰采幽没好气的眨了眨眼,她最恨人自作聪明,偏偏这男人不懂得察言观色,偏爱玩弄自己的智慧,好让人折服他有多了不起似的。
尽管她的心情并不算很好,却还是尽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大人、可真是明察秋毫,连这点心思都逃不过你犀利的双眼。”
秦子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她话里有话却故意忽略的说“此时此刻有回忆,可见你眼前所拥有的仍是略赚不足。
兰采幽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会读人心思的可怕男人。
“你究竟要说些什么?”
秦子梦拿着有趣的眼神看着她“你又认为我要说些什么?”
直觉告诉她,要赶紧离开这个男子远远的,而且是愈远愈好。”
秦子梦见她饱受惊吓的模样,便将语题一转“想不想去游湖?上官侍卫在那儿等着呢。”
游湖!这正中兰采幽的心意,湖面上点点扁舟,让她也有一乘之意,只不过碍于大官在这,自己也不好启齿提出什么意见,所以秦子梦才说出她心底所想的,她马上答应“好啊!这湖看起来这么美,若是将所有的山光水色全都是一览无遗,也算得上美事一椿啊!”“是吗?”他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我想,能和伊人共赏,才真正称得上是美事一件呢!你说是不是啊?”
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得出来?兰采幽明知她话中有话,却无法正面回应他。至此,她真该好好评量一下,这位巡抚大人是不是当真怀疑起自己的性别来着,否则,怎会说出来的话令她汗颜不已。
要怪,全都要怪那该死的师兄,她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练就的一身改装好本领,由里而外全都男性化了,却让潘靖这个师兄给破坏殆尽,这怎不令她恨到咬牙切齿?
不过兰采幽心绪一转,反正到了京城或许不必秦子梦的帮助就可以达到目的,届时一拍两散,就此分道扬镳,还管他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身分是男女呢?一想到此,她游湖的兴致倒是增加不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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