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牛肉煮得更烂。阿姨一般用纱布包裹一小撮茶叶,放入锅中和肉一起煮,肉熟得更快,而且味道更鲜美。”
“学到了!我回家告诉我妈妈,让我妈妈下次做牛肉的时候也试一试……咦?蒋阿姨,你这么晚才放盐吗?”
“对呢,无论荤菜还是素菜,我都出锅前才放盐。”
“蒋阿姨,你待会儿给我煎个溏心蛋吃好不好?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第一天,要吃个圆圆满满的溏心蛋。”
“还有这种说法吗?阿姨没太听过。”
“没有,我瞎编的!我就是想吃溏心蛋了,嘿嘿。”
“行,遥遥想吃什么都行。”
“嘿嘿,蒋阿姨给林柏楠也煎个蛋吧?他喜欢吃全熟的,再加一点儿黑胡椒。”
“他呀,小时候吃煎蛋还喜欢再加点儿番茄酱。”
……
少年轻悄悄地关上防盗门,换上家用轮椅。
他思绪纷乱,缄默不言地朝客厅行驶,路过洗衣间,晾衣架上挂着他昨晚弄脏的那条裤子,洗得干干净净,裤子旁边晾着他运动轮椅坐垫的防滑套……
裤子沾上土不可避免会把座套染脏,他都没发现,蒋玲什么时候拆下了脏的座套又换上了洁净的。
第83章 晚安
那天, 蒋玲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土豆炖牛腩,油焖大虾、清蒸鲈鱼、地三鲜、清炒芥蓝、白菜豆腐鲜汤……都是两个孩子爱吃的。
袁晴遥真的以为林柏楠喜欢吃茄子, 地三鲜里的茄子她几乎全部夹给了他, 还有那一大盘油焖大虾, 这次换她吃到一半开始剥虾壳。
她剥一只递给蒋玲,剥一只放进林柏楠的碗里, 再剥一只给林柏楠,最后剥一只给自己。
与林柏楠四目相对之时, 她举起油乎乎的双手,展开十指:“我洗手了哦!洗了好多遍,你放心吃。”
洗虾、剪虾头、挑虾线、冲洗, 几只生命力顽强的虾子还溅她一围裙水。一系列操作下来, 满手腥气,她用洗洁精、洗手液轮番交替洗了四五遍手,指甲缝都扣干净了。
林柏楠收起深沉的目光,默默地吃她剥的虾。
午饭后,蒋玲担心昨晚的余火又燃起来, 她不愿当着袁晴遥的面和林柏楠吵架, 洗完碗筷便出门了。
阳台上,袁晴遥拿着个小喷壶浇花, 林平尧去了美国之后,她时不时过来帮忙照看林平尧养的几盆吊兰、文竹和橡皮树,都是耐旱好养活的植物。
林柏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偶然向他投来视线, 他匆忙地移开眼, 假装在看绿油油的叶子。
还剩最后一盆花了,浇完花她也许就回家了, 清了清嗓子,他盯着她姣好的侧脸,问:“袁晴遥,你下午干嘛?”
平静无波的语气,听上去就是随口一问,实则心里的密语是:你留下来陪陪我吧。
“我没什么打算。”袁晴遥回眸浅笑,“林柏楠你陪陪我吧?我家里没人,爸爸在单位,妈妈去打麻将了,回家孤孤单单的,下午就让我待在你家吧?或者,我们俩出去玩?”
她总能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见林柏楠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袁晴遥不知所以然,眨了眨眼睛:“……啊,你下午要制作参赛用的机器人是吗?我不打扰你,我就在你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行吗?”
林柏楠却答非所问:“许让哥快不行了。”
袁晴遥一愣:“……不行了,是那个意思吗?”
“是,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许让哥怎么了?”
“肺部感染,呼吸衰竭。”
“……”
袁晴遥的小圆脸上笼罩上一层阴云。
她与许让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她去医院侧门门口给林柏楠送卷子,正巧碰上了林柏楠和许让在一起。
印象中,许让哥是一位乐观又开朗的大男孩。他伤得很严重,手指都不能自如活动,但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愁眉苦脸,而是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还说:“遥遥,抱歉,我不能和你握手,那咱俩就碰碰拳吧。”
思潮起伏,连带着眼眶也涌起一片潮湿,袁晴遥知道,许让是在林柏楠的康复之路上给予过莫大帮助的人。
想了想,她放下喷水壶,走到林柏楠的身边:“林柏楠,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总觉得任何安慰人的话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过于苍白……但是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你想倾诉,我愿意聆听,你想宣泄,我愿意奉陪,你想哭但却哭不出来,我愿意替你哭鼻子。”
从小到大,她都是他巨大的能量源。
同时,也是他勇往直前的最强动力。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和心灵都稍稍轻松了些,答道:“我想你晚上也在我家吃饭。”
“……这么朴素?”袁晴遥诧异地瞪大眼睛,哭笑不得,“我以为你至少会让我抱抱你呢!”
说着,她抬起了双臂。
他却乍然回想起,他掀开许让哥的被子时嗅到的那股腐烂味……
下一秒,林柏楠划着轮椅后退一大截,他垂眸,遮掩住眸子里的慌张:“我不要你抱我。”
袁晴遥把手背在身后,不晓得林柏楠是打心底排斥自己抱他,还是嫌弃自己手上有残留的腥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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