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下的脸颊软软的,除了喉咙很痛,头很晕以外,她身上一点也不痛。和上辈子那种醒过来极度的痛苦相比,这次火灾就像是一场冗长怪诞的梦境。
她没有出事,也没有毁容。
舒爸爸红着眼眶进来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中年男人一见到她忍住眼泪,语气温和:“听听,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孟听笑着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告诉他——我很好,就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说话。
很多人都来了。
这场火烧得迅猛,不仅舒爸爸租的那个房子,楼上楼下的人都遭了殃。
舒杨沉默地看着孟听,眼圈通红,脸色却是苍白的。少年脸上带着黑灰。眸中一片安静。
舒爸爸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他轻轻摸摸孟听的头发:“睡一会儿吧,爸爸去给你买点稀饭。”
孟听用气音吃力地问他:“谁救了我?”
舒爸爸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是消防员叔叔。”
孟听点点头,闭上眼睛。
她太累了。
舒杨关上门,一拳狠狠砸在墙上。他嗓音颤抖:“爸,是妹妹放的火。当时我看到家里烧起来了,赶紧往回跑,她拉住了我,至今我还没见过她。”
舒志桐抹了把脸,沉默着不说话。谁也不了解他此刻的心痛。
孟听是他女儿,舒兰也是他女儿。可是因为他没有教好,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放火害自己的姐姐。
还好听听没有出事。
可是舒兰那是犯罪!
舒志桐哆嗦着手,半晌才道:“报警吧。”
他也希望不是舒兰,可如果真的是,那不管是谁,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舒杨别过头去:“这么大的火,楼上楼下都已经报警了。”
舒志桐没吭声,他强打着精神下楼给孟听买吃的去了。
——
这几天孟听的病房很热闹了,班主任和班上的同学都来了。那场火灾险些上了电视,学校还自动募集了捐款给他们家。
樊老师摸摸她的头发,一向严肃的脸上第一次这么温柔:“好好养嗓子,晚几天再来上课,大家都很想你。这里是学校捐款,不多,就五万块,是大家的心意。”
孟听点点头,唇角弯弯,茶色的眼里干净温柔。
她轻轻道:“谢谢老师。”
嗓音沙哑,让人心疼。
赵暖橙趴在病床前,笑嘻嘻的:“听听别难过,都会好起来,好多同学托我给你带话呢,你看这个小本本,都是大家写给你的祝福。”
孟听接过笔记本,每一页翻开都是不同的笔迹。
同学们写得很认真。
诸如早日康复啊,孟听女神加油,早点好起来之类。
最后四个大字——等你回来。
“我们班那个第二名欠抽,说你得早点好起来啊,不然他就第一了。”
孟听眼睛酸酸的,抱着白色的笔记本,笑着点点头。
赵暖橙他们走了,又来了很多舒志桐实验室的叔叔阿姨。
孟听的身体并不严重,只是吸入了有害气体得观察观察,防止有什么影响,加上嗓子疼。叔叔阿姨们买了鲜花和水果,病房都快堆不下了。
舒志桐一个个道谢。
人间冷暖就是如此。
遇见的坏人总是没有好人多。
等大家都走了,病房终于安静下来。舒杨坐在她床头给她削苹果,天光照进来,她侧颜精致美丽。又因为生了病,竟然隐隐有种羸弱绝色的模样。
孟听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
【江忍呢】
舒杨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苹果皮断了,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不知道,他没来过,我没骗你。”
孟听醒过来后每天都会问这样一句话。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在纸上写——
【江忍呢?】
【他今天来了吗?】
得到否认的答案,她就不再问。安静乖巧地不像话,舒爸爸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直到她身体慢慢好起来,舒志桐才松了口气,小憩了一会儿。
可是今天,她意外的固执,娟秀的字迹又写道【他为什么不来?】
她眸中很干净,肌肤有些苍白。像个瓷美人,茶色的眼瞳里映出舒杨的模样,舒杨突然也有些难过。
他抿抿唇:“我不知道,好多人都来了,他却没有来。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多半就玩玩而已,如果他不来,那就忘了他吧。姐姐。”
他第一次喊姐姐,抬眼却见她大眼睛里水盈盈的。
她垂下眼睛,眼泪落在笔记本上,一字一字,认真得不行。眼泪晕开了笔迹,他看清她写的话——
【他不是】
孟听下床穿鞋。
盛夏的天,外面阳光高高悬起。
她还穿着医院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少女肌肤很白,唇色透着淡淡的粉。她纤腰很细,露在外面的胳膊也娇娇弱弱。
她突然这样,把舒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她垂下眼睛,白皙的脚背露出来,穿好鞋子,嗓音哑哑的:“我去找他。”
她总觉得,那不是一个梦,也不是她太绝望生出来的幻觉。
如果不是他,那个冰凉又发紧的怀抱,落在她脸颊上滚烫的泪水,都是什么?
可如果真的是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消防员及时赶到,把昏迷的她抱了出来。
舒杨拦不住她,她脸色尚且苍白,只衬得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干净透明。
舒志桐请了假,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在和房东交涉。
原本租的房子烧了,起火源还是在舒家,警方调查舒兰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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