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淳赋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见到韩氏,他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府里的下人再大胆,倒也不敢真的强行将老爷搬走,一时间站在那儿,不敢上前。
韩氏一气之下,将手中的汤药甩在了地上,“你不去是吧,你不去,就别想再喝药了,就受着吧。”
随后韩氏将下人都支走了,她也走了,屋里又恢复了宁静。
裴淳赋只想喝口水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再一回想起来,身边无妻无子,本以为忠心的下人,也是些见机行事的奴才。
裴淳赋忍着身上的痛,一把老泪落下,他以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没看清呢?这么多年定是发妻将他照顾得太好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在生病的时候,身边照顾他的人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偌大的裴府无人给裴淳赋传消息出去,即使能传出去消息,他一时间竟也不知给谁递消息。
一旦他辞了官,更是一无是处,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了。
裴淳赋得意了半生,却被一个妾室一天教会他怎么做人。
苏州城里案子暂且不提,且说平江府地界,一处山林之中建有一处竹园。
竹园前小桥流水,竹园里却住着人,靠水边略偏的一处竹屋里,穿着一身粗布旧衣的任平,拿着棉巾沾了水搭在床上病人的额头,随后又细心的给床上的病人掖好被子。
眼看着床上病人身上没有昨日那番滚烫得吓人,任平松了口气,在竹椅中坐下了。
原本在笠泽湖衅修船的任平,他怎么来的竹园,这事儿还当真是巧。
应该说是几日前,任平跟着一群苦力,被剥削得没日没夜劳作,身子有些吃不消,任平便动了心思。
任平这人比别的苦力脑子转得快,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借着这些日子的做苦力观察的情况,找了一个夜黑风高日子,从苦力营地逃了出来。
眼瞅着就要逃出生天,任平都想好了从这儿逃走后,不想连累到家里人,干脆直接回安城去。
任平知道修船的人并不是平江府的人,而这艘大船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所以他逃回安城,就等着,若是老伴还记着安城,以后回来了,他们还在一起过,若是没回来,他会祝福老伴寻到了自己的幸福。
而任平便能守着安城的薄田和祖屋,就这么冷冷清清过下半辈子。
只是事与愿违,任平好不容易挤上一辆运货的驴车,想躲过主人家的查看,就这么偷偷离开,哪能想这驴车上运的却并非货物,而是一具尸体——通俗的讲是个快要死了的人。
驴车停下了,任平借着这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躲在了路旁,就见前头驴车上下来两伙计,二话不说抬着麻布裹着“尸体”就往湖边去了。
“尸体”扔入湖中,两个伙计显然心头难安,其中一个伙计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千万莫怪我们,我们救了你两日,用尽了方法,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你丢下,中了苦吻草的药,没救了,我们尽力了。”
“早死早投胎吧,来世莫再遇上坏人,抱歉抱歉。”
两个伙计朝湖边跪了跪,这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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