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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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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冷宁并不清楚母亲做的事情,困惑于一向温柔的父王竟如此对待他深爱的女人,急急趋前想救下被制住的母亲,却遭黎罡恨声一吼。“别叫我父王!”黎罡怒声道“你明里这样叫我,暗地里可不知耻笑过我这傻子几回。蒯蔷!”他火红了双眼,虎掌提起一掌掴向蒯蔷,她的面颊即刻肿起。

“竟然是你施焚心掌杀了我两个皇子!现在东窗事发,你已无从抵赖,你是打算自己招认,还是要我叫人将你押入牢中用刑审你?”

蒯蔷转过头,不屑地哼了声,凝着黎罡的眼神冷淡无波。

“若真要论起祸源,那人该是你黎罡。当年是你纳我为日妃带我回赤日皇城,给了我机会,怨不得人。”她放轻声音,眼神如鬼魅“我答应过冷狱要替他复仇,我从未忘记过那些血流遍地的冷月国臣民尸骸,我尚有上千条人命要向你讨回,现在不过是个开始!

“是你自己笨,我来自中原,嫁给冷狱前,我是中原的杀手,拥有一身上乘武功,是你硬要将我带入这儿,给我机会将武功用在你们姓黎的身上,要不是为了等宁儿长大,我早该下手!

“不只黎烟、黎燮,你可知巫烬是怎么死的!哼,这个被你敬仰如父如师的老家伙也是死在我的掌下,他懂得太多,也太了解我,所以他必须先被斩除!”

“原来是你!都是你!”黎罡狠狠一掌再度掴下,他的心满着血,神情悲恸。“难道这么多年来你跟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难道在你的心中我没有半点儿位置?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我?”

“我当然在意你!”蒯蔷嘴角渗出血丝,眼神兀自不驯。“我在意所有你喜欢的人,你敬巫烬如师如父,所以他该死;几个皇于中你最疼爱三皇子,三年前甚至有意为他破例改立他为太子,所以黎燮该死。

至于黎焰,我算过了,若黎焰真娶了帛臾公主必将远离赤日国,离开我的掌握,所以我先杀黎烟留下黎焰,慢慢找机会再一个个除尽,凡姓黎者我全部都不会放过!”

“我要让你尝尽亲人骤逝的苦痛后再来了结你!”蒯蔷哼—声道:“没想到你竟有本事将我识破!不过,”她摇摇头“已经没关系了,我的存活除了为宁儿外,也是为了庇护冷狱与我所生的儿于冷袂,这些年已足够他成长,他得到我的武艺并拥有你黎罡的赤日国战略军事图册,专心潜习,来日他会是战神黎罡第二,攻破赤日城池重建冷月光辉!”

这些年来,她半年出皇城一次至袂儿的住处,并将复制的军事图册交给姜夔,相信袂儿定能达到她的期许。

黎罡冷哼道:“你以为凭我的本事会阻不住一个毛头小子?”

“但若你黎罡一死,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战神不在,赤日国还有什么可惧?”

蒯蔷倏然翻身掠至黎罡身后,轻易地便箝制住他“黎罡,你败在太过自负,当年你认定我们孤女寡母无法有所作为,独排众议,硬留着我们在你身边,殊不知行军作战你行;但论起武功身手你还差得远,即使刚使用过焚心掌,我身上仅余功力亦足以杀了你!”

黎罡心头一片冰寒。

“这么多年来,你有得是机会杀我,”他心口沉甸,今日若死在她手上,他无话可说“你为何不下手?”

蒯蔷微愣,这问题她自问多次不得其解,好多次她躺在他身边却只能睇着他熟睡没有防备的神情,却无法真的狠下心来杀他。

睡梦中他的神情只像个孩子,哪有半点“战神”的影子?

他的手上即使因着多年争战染遍鲜血,在她跟前却永远只是个温柔的好情人。

“你是他命里劫数,但他也是你的命中克星!”

巫烬死前话语回响在蒯蔷脑海里,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她冷哼道:“我要让你先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却束手无策的痛楚!’:她扬手运功“但事既至此,已经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

冷宁跪下身子捉住母亲的手,泪珠潸潸地哀求,”娘!这些年来父王待女儿犹如亲生,对您也是全心呵护,我不能看您杀他呀!”

“你说这话对得起你亲生父亲吗?”蒯蔷推开女儿怒声指责“不准再叫他父王,你姓冷不姓黎,他只是你的杀父仇人!对仇人心软便是对你生父不孝!”

蒯蔷咬咬牙手势再度扬起,她不能心软,她只有一次机会,这皇城里都是黎罡的人,今日她若不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为冷狱报仇了!

蓦然,一个灰影出现救出黎罡,蒯蔷定睛一瞧,居然是黎焰。

先将父王置妥,黎焰转身睇着蒯蔷道:“父债子偿,今儿个这笔帐便由在下代替家父同前辈结清!”

“九皇子黎焰。”蒯蔷冷眼对上他“我早该想到是你,否则以赤日皇城那些废物的本事,还没人识得我这焚心掌。”语毕掌落,两人立即缠斗得难分难解。

黎罡望着两人之间激光片影,心下愕然,与蔷儿一起多年,他从不知道她竟有如此一身本事,在他的面前,她究竟有过几分真实?

两人对阵数十招后,制蔷翻身跃至床榻上,自铺盖下抽出两柄短剑,她内功有损,光以内力拚斗,胜算太低,当年她以双剑闯江湖,此双剑绝技与焚心掌齐名,令人丧胆。

“玉面罗刹!”黎焰诧然望着她双剑上狰狞的罗刹面谱,原先他只以为蒯蔷勾结外来好手对付赤日皇朝,万万没想到十多年前,在他尚且年幼时就已横行中原江湖,威名赫赫绝杀殿杀手之一的玉面罗刹,竟就是当今赤日国皇妃蒯蔷?

她竟能忍气吞声多年一居于此,此等心思当真深沉难测。

黎焰忍不住想到冷宁,她又承继了她母亲几分深沉?

“九皇子颇有见识!”蒯蔷冷声赞道,手上攻击未歇,仍如狂风骤雨般袭向黎焰。

禁卫军早巳闻讯赶来守在一旁,但两人恶斗正炽,谁也不敢插手,深恐误伤九皇子。

“没想到当年威名赫赫的玉面罗刹竟潜在赤日皇城多年当个索命使者,这可真是赤日国的荣幸!”黎焰出言冷讽“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该不是为了贪恋我父王的温柔吧!”

“嘶”地一声,蒯蔷双剑划过,黎焰臂上见血,现场扬起细微抽气声。

黎焰听得出那是冷宁的声音,她毕竟不同于她母亲,他知道他的小宁儿是在乎他的,但黎焰不禁心头微冷,今儿个为了赤日国,他不能放过她母亲,即使为了宁儿!

他跃身自门外禁卫军腰际抽出一柄长剑返身再战,这魔女武功深不可测,双剑使得滴水不漏浑然天成,剑招一招厉过一招,叫人觑不着空隙,江湖阅历又长他多年

黎焰自知难以取胜,几经寻思,惟今之计只有先行打破她的冷静,激乱她的剑势,他才有可能得胜。

“其实前辈不可怪我父王贪恋您的美色,”黎焰笑得邪气“谁叫上苍给了你们母女俩如此凝脂雪肤,如此婀娜身段,让男人甘心沉沦不悔!”

“你在胡说什么?”蒯蔷神情淡漠,双剑毫不停歇。

“你的宝贝女儿难道没告诉你,昨儿一晚她是同谁度过的吗?”黎焰笑得一脸得意“前辈将女儿调救得不错,昨晚她巳将她的身子送给在下当新”’

他喷喷不停地赞叹“柔情缱绻,让人割舍不下,害晚辈今儿个险些就要悔婚了呢!”

“你撒谎!”蒯蔷剑势未歇,但冷静的神情已现空隙。

“前辈别怪宁儿,谁叫咱们赤日国男人特别偏好你们冷月国女人呢?”黎焰神色邪佞地说:“只是不知冷月国那死了多年的皇帝冷狱会是何种心思,先是妻子跟着仇敌同床共枕多年,现在连自己推一的女儿也教仇人之子玷污了,不!这种说法并不正确,你该问问宁儿,昨儿晚上我与她是你情我愿,炽烈情焰得很。”

“冷宁!这家伙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刚蔷怒目望向一旁死白着脸僵硬着身子的女儿“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是贞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毁损你的名节,若不是真的,你要出声呀1”

冷宁身子打着颤,她的心口好冷,压根挤不出话来。

见她沉默,蒯蔷心底有数,她双剑骤移,转向女儿身旁。

“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枉我为你忍气吞声伏在这皇城,一心复仇,你喜欢谁都可以,但你怎能跳上这男人的床呢?”

“你凭什么质问她的贞洁!你这做娘的还不是也上了姓黎的床,她就是学你的榜样!”黎焰冷声讥讽刺蔷。

他趁着蒯蔷分心教训女儿剑势大乱之际,一个倾身杀入剑阵,身上虽留下数十条斑驳深浅伤痕,却也卸下蒯蔷手上的双剑,青冷剑锋霎时抵近她的颈项。

“有什么话还想交代的,等大堂会审时再说吧!”他毫不留情地说。

“今日会败在你剑下是因你太狡猾,非我本事不足。”蒯蔷冷绝地别了他一眼“但就算你有本事捉我但却不会有本事审我!”

她突然双手捏紧颈下利剑刎向自己,瞬息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眼看她鲜血喷飞,连黎焰都尚且不及反应便让利刃硬生生地脱了手。

蒯蔷望向一旁见此变故而傻愣住的黎罡,痛苦的笑中竟含有一丝胜利。“我说过要杀尽所有你爱的人,让你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的痛楚,我并未食言。”她闽上眼软下身子,就此结束多活了长达十六年爱恨纠葛的生命。

“娘!”冷宁哭喊地扑向蒯蔷的尸体“宁儿错了,宁儿不该不听话,你别扔下宁儿呀!”泪眼模糊中,她望向母亲身旁利刃,倾身捉起剑柄反过来便要往心口送下,却教黎焰用手夺下,并伸出另一只手瞬间点住她的穴道制止她行动。

情急之间,为了要夺下她手中利刃,黎焰不假思索用自己的手促紧刀口硬扯下利刃,手掌虎口处被利刃硬生生划伤,涓涓地淌着血滴。

望着冷宁恨意盎然的眼眸,他心中一叹,冷冷下令“将冷宁押下小心监看!”“别为难这孩子,这些恩怨不关她的事。”黎罡交代侍从,在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刎在跟前后,他的身心疲惫不堪。

侍卫带走冷宁后,黎罡走近那已冰冷了身子的人儿,将蒯蔷揽入怀中,前尘往事掠过,他突然明了她了。她常在两人情深缱蜷后猛然心绪低落,那时她一定想起冷狱,恼恨自己的背叛。

有时他在夜里清醒,却发现她兀自睁大眼在他身旁看着他,瞳眸中最复杂的情绪,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在她床下一直藏有可将他于死地的利刃。

她随时可杀他,死亡两字多年来着实离他不远!

“我夜里向来睡不好。”

当他发现她无眠时,她向来作如是解释,一贯冷冷的表情,现在他才明白她是困在杀与不杀他的禁锢中。

不杀他,她愧于冷狱;要杀他,她又下不了手。

他终究还是撼动她那深藏而冰冷的心!

如果今天焰儿不出手,她是否真能下手杀他?

这个问题永远无解,但她的死给她带来解脱,至少她不用再有困扰,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真相大白,解决真凶后的喜悦。

蒯蔷确实已帮冷狱报了仇,她让他目睹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完全无能为力,她动手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焰儿,其他的事都交给你了,先去上个药里伤,还有叫这些人都走开,我想静一下。”

黎焰遣退屋于里的人,闽上门留下满室宁静给父亲。

黎焰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赤日国不能一日无君,父王这个样子怕是短时间之内无心理政。

他原以为不用娶帛臾公主便可安闲度日,看来他逍遥日子已告终结,大皇兄骤然过世,父王又沉沦丧志,看来只剩他能接掌国事了。

想起宁儿——他心头的另一个挂虑,他接掌赤日国后,如何能留宁儿在身边?

他想起方才她注视他的目光中布满仇恨。

如果她有本事,一定会当场杀了他,他与她似乎已绝了未来,更何况赤日国臣民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敌国皇女与他们的皇帝亲近?

尤其在她的母亲做了如此伤害赤日国的事情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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