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夜中过席勐的诡计,唐糖变得更为谨慎,轻轻回了三声,外头有人在说:“有人在么?”过了会儿那人又道,“这个缝真会是个藏宝洞?太离奇了。”
秦骁虎的口音极重,唐糖一听就认了出来,便急将石门边的暗锁拨弄了一下,石门应声而开,席勐就这么出现在视线里。
她冷汗:“你是……”
这位假席勐真是憨乎乎的:“来公公里边是你?”
道长阴沉的脸很快亦从石门中露了出来,冷冷嘱咐:“麻烦胖……我是说麻烦孙将军回避一下。”
秦骁虎扮作的席勐十分不知所措,一时傻愣在那里,不过就一个来福公公在此,他又为什么要回避?这是一间空荡荡明晃晃的殿堂,他要回避去哪个角落比较合适?
唐糖心内惶惶,毕竟纪陶先前精心嘱托,一心是打算她能离开脱险的,她现在一意孤行留下不说,还一个人犯险已然探到了这个境地,纪陶一定已经气疯了。
她想想别无他法,寻不到借口,总要寻点事情安抚安抚才好,也不顾尚有个憨憨的假席勐在场,急攀上去,踮脚拎过道长便吻。
秦骁虎对纪陶的声音并不熟悉,自从莫名其妙被纪二大人弄出来,又化妆成那个青面兽的样子,发现这个地方谁都有可能是假货,人和人的关系实在太乱,他至今还没能弄懂。这会儿更是目瞪口呆,齐王殿下的来福小公公,是什么时候与这位两百岁的道长勾搭上的!
要命的是这位道长起先一直沉着脸,架子十足,不予回应,一派勾搭不上的形容,可那来福小胖子实在热情似火,亲得人不忍直视,喂喂……道长你就算招架不住,也不用索性抱起这小胖子热烈回吻罢?
等一等,不是吻,道长是用咬的!
秦骁虎揉揉眼睛,望望天花,实在是理解无能,为什么他才被关了这么几天,这个世界的口味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觉得自己怎么……好像还是喜欢甜甜糯糯的软妹子啊。
唐糖被纪陶放开,喘了半天,将喉咙口的软木揪走,继续喘道:“道长好生重口味。”
纪陶冷冷睨她一眼:“你不重?”
唐糖两眼一红,控诉道:“你咬我。”
秦骁虎听听这个声音,再听听那个声音,这才豁然明白过来,一时脸红透了,赶紧非礼勿视面壁去,诶,这两个人……口味也实在太重了。
纪陶问:“痛不痛?”
唐糖低头摇了摇,固执道:“你是知道我这条命的,本来你不在了,我压根就不想要的。此番你要我独个跑出去不顾你……你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算了。”
纪陶默默听着,秦骁虎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离另一侧的墙更近了些。
“你本是最懂我的,我从来就是这么个不要命的性子,况且这事情根本就牵扯着我。我一直都这么告诉你的,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一辈子都放不下你。”
这小孩表白起来也不分个场合,纪陶很想要再抱抱她,可想着不能这么由着她不要命,这才拼命忍了。
“你又不是一个人了。”
“可你是一个人,我们母子舍不得抛下你。”
纪陶不语,极想温声安慰两句,又怕惯多了一会儿她真的死都不肯跑,这死心眼的熊孩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唐糖以为不受他待见,泪滴落在地上:“我见着大哥了。”
“我知道,齐王已然派人去了城东。”
纪陶很难得一直不给好脸,唐糖愈发的心虚,喏喏的很可怜:“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她这个可怜相,又不好宠,只好怨了句:“真不如小时候听话。”
唐糖难过死了:“怎么……”
“小时候让你望风,你便望风,从不自作主张。现在连这都不肯听,你出去了,我才可安心办事。”
唐糖抹干泪,想起来当说这事,拖了他跑去那壁画前:“我不能出去啊,我出去了很多事就还是谜,三爷先读了此处文字再说。”
纪陶立定画前,哪有文字,一墙的彩画。
唐糖吸吸鼻涕,又指指那些底色上的飞鸟,他才不由怔住了。
纪陶近来读得尽是这些昆仑文字,早就了熟于心,默然细读头一节,原本也只须花费片刻。但唐糖发现他仅在这第一节的文字前就重复读了好几遍。
“糖糖,若非其间描述了颇多细节,我真不信这副壁画已存于世百年之久了。”
“百年!可这颜色这样鲜……”
“所以我起先疑惑。但这一节文字,用当时的视角,记叙了百年前,高祖还是前朝的西南小侯之时的事情。那时候的末代帝王昏庸无道,内乱迭起,西北一带尤为内忧外患。是时赵氏举义旗讨贼,昆仑国为救天下生灵于水火,如何以神力助那赵侯平定西北的细节,其间提及数座城池,皆是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孙将军,我对西北军事地形不熟,灵铜、比鹿以及鱼峰,这些可都是西北重镇?”
秦骁虎本来一直不好意思转过来,此刻不得已转身点了头:“的确是,不过据我所知,道……三爷提的这几个重镇,百年前都经过一场重要的战役,而且皆被当作高祖亲征的伟大战役记载于军史之上的。的确都有……兵不血刃之美誉。哦,三爷以后还是唤我秦骁虎好了。”
唐糖不解:“我记得上回听你们说,平定西北的功臣不是钟离氏么?”
秦骁虎对军史的确很熟:“钟离氏乃是高祖麾下大将,乃是首要功臣,亦是从西南那边出来的,故而是高祖的铁杆心腹,听说高祖爷什么事情都不瞒钟离将军。”
“那功臣里头为何没有昆仑国的将领名字?如果昆仑帮了那么大的忙,史料之中理应有所记载,会不会在当初,昆仑国同那高祖爷讲妥了什么旁的条件?故而高祖没有将其看作是受助,只觉得那是做了某种交易?”
什么条件?
难道那喝人血的血鲵,根本是昆仑国的人爱吃,故而要求赵氏为他们建个养鱼的池子,给他们养鲵吃?
不过,昆仑国既有神力,又标榜是为救生灵才兵不血刃地助了高祖打胜仗,这样厉害的民族,怎么反过来又要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作恶?这实在是说不通。
纪陶已然开始读第二段,声色和缓了好些,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容我再读下去。”
唐糖看他终是不忍心对自己绷着脸,又喜又羞,往他揉过的地方又挠了挠。
秦骁虎十分犹豫,不知是不是该转回身去。
这一次纪陶读完了长长一个中段,他越读下去,面色就越是凝重,唐糖尤为担心她预料的事情中了,既着急想要知道,又很怕她那昆仑先祖,真有什么对不住纪陶的地方。
纪陶读罢那一长段,竟是微微叹了一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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