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忙问:“黄芩镇痛丸哪里可以买到?我这就命人去买。”
姜言归听到“黄芩镇痛丸”几个字,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却怔愣了一下,只不过姜言意现在忙着问郎中,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
郎中摇头:“那是京城杏林医馆才有的药,西州这地界哪里有卖?不过老夫倒是能做这药丸,只是得费些时日,里头有几味药不好找。”
“多谢大夫!”姜言意赶紧道谢。
郎中看了一眼姜言意化脓的腿,道:“这几天我先开一道别的药方,姑且煎给令弟吃着。等黄芩镇痛丸制出来了,再换回这药方。”
他不擅长处理外伤,姜言归腿上的腐肉最终是被从军营赶来的胡军医挖掉的,胡军医在处理这样的外伤上是一把好手,只用了少量的麻沸散,姜言归几乎没感觉到疼,伤口处的腐肉脓水就已经被清理掉了。
胡军医给姜言归重新上了药,又叮嘱了一些平日里饮食上要注意的,对于姜言意从一个营妓摇身一变成了楚家表小姐,他除了一开始有些震惊,后面倒是半点没表现出好奇。
活到他们这把岁数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好奇什么,不该好奇什么,心里都有数。
送走两位大夫,姜言意又宽慰了姜言归几句,才去厨房给他熬药。
姜言归躺在床上,神色看似平静,藏在被褥底下的手却死死捏成了拳头,一双眼幽暗深沉望不到底。
楚大爷的发妻刘氏听说姜言意请了三个大夫来给姜言归看病,在房里气得拍桌子:“她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下子请三个大夫,她还当这是在京城呢?哪来那么大家底给她败?合着咱楚家就欠了她姜家的?”
刘氏的大女儿楚淑宝在一旁做刺绣,闻言道:“母亲,你少说两句,我昨天去看言归表弟,发现他气色不太好,可能是腿伤又重了,言意表妹也是担心。一家人捡了条命才逃到西州,当互相扶持着过才是,您还说这些。”
刘氏被大女儿气得不轻:“她害得你好好一桩婚事都没了,你还帮她说话?”
楚淑宝扔下刺绣道:“那桩婚事哪里好了?那康二郎一没功名二没人品,家中通房丫鬟妾室加起来都五六个!您还跟我说这门亲事好,您是我亲娘么?”
刘氏怒道:“你个眼高于顶的,人家大伯是户部侍郎,户部那是多肥的差?你父亲一介白身,你还以为自己有那个命嫁进公侯之家?”
楚淑宝嘀咕道:“在户部当差是他大伯,又不是他,我三叔前几年还是云州总兵呢!官阶比他高多了!”
“你也知道那是前几年!”一说起这个刘氏又悔得肠子都青了,早几年楚昌平是云州总兵那会儿,她结交的官家妇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若是在那时候就把亲事定下了,何至于后来在矮子里拔高个?
说起楚昌平,刘氏也是一肚子怨气:“你成天三叔长三叔短的,你知不知道这一家子人,都险些因为你三叔多管闲事没命了!”
楚淑宝不乐意道:“三叔说过,只会在弟兄姐妹间逞威风那叫窝里横,敢对外人凶那才是真威风!楚家但凡有兄弟姐妹被欺负了,咱们就得一致对外!”
刘氏越跟女儿说话越堵心,这傻丫头要是再被楚昌平教下去,怕是有一天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她气得用手指头用力戳了戳楚淑宝额头:“你三叔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教你的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她心里实在是堵得慌,直接叫上管事婆子往外走:“秦妈妈你跟我一道过去瞧瞧,姜家那丫头若是买一堆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银子走公账我可不认!”
管事婆子神色尴尬道:“是表姑娘自己给的银子,没从公账上支钱。”
刘氏这才舒坦了几分,但一想到姜言意这么爽快结了给姜言归请大夫的银子的缘由,她又不快起来:“据说三弟买下这宅子了,给了她一万两银票让她布置。”
她扫了屋内的陈设一样,瘪瘪嘴:“这房里寒酸成什么样,就没一样是看得过眼的,这一万两银票,她兜里不知留了多少!”
楚淑宝翻了个白眼:“母亲,剩下的八千两银票言意表妹昨晚就拿给祖母了。你往常一直说姑姑不会做人,我瞧着您这性子,跟姑姑八斤八两!”
刘氏刚要发怒,她就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去看言归表弟了。”
刘氏气得直哆嗦,指着楚淑宝的背影对管事婆子道:“她是我亲生女儿么?”
管事婆子道:“这……大小姐怎么不是夫人您亲生的了?当年您生产,老奴在旁边看着的呢,稳婆丫鬟都没动手脚!”
刘氏瞪了管事婆子一眼,她觉得自己今天怕是得被活活气死在这里。
第71章 姐姐,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今日来府上给姜言归看病的大夫, 一个是封府郎中,一个是军医,这事还是传进了刘氏耳朵里。
她跟自己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嘀咕:“看来三爷在西州这边颇得辽南王重用, 不然人家堂堂王府, 还能卖她一个楚家表小姐的面子?”
管事婆子自是挑着刘氏喜欢的说:“可不,都是仰仗着三爷。”
刘氏一想起今后还得管这对拖油瓶姐弟就糟心, “也是三弟妹去得早,三弟妹若还在, 哪会让三爷去管这些闲事。那对姐弟现在是觉着有老夫人这个靠山在, 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们也不想想, 借着三爷的名头求到人家王府去, 这么早就把人情花光了,以后遇着个事可怎么办?”
“这人情脸面啊, 用一次薄一次,自然得用在刀刃上才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当真是跟她那娘一样的性子, 凡事只求自己舒坦,不管别人死活。”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嫁进楚家这么多年, 伺候公婆丈夫也就罢了, 早些年还得处处讨好着小姑子, 现在小姑子又把一对儿女扔过来。半点没把她们照顾周全, 怕是公婆又要觉得是我苛待了她们。我若是心肠狠一些, 也学着二弟妹自请一封下堂书回娘家去算了!”
管事婆子忙劝她:“夫人, 您可别这么想,二夫人走是没个儿子傍身,她没盼头。您不止有两位小姐, 大少爷还跟着承茂少爷在永州历练。三爷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不管怎么,前途都不会差,大少爷跟承茂少爷交好,您跟二夫人不一样,您是有盼头的。您若是走了,以老夫人的偏心程度,两位小姐还不知得受多少委屈呢!”
刘氏没再说话,只暗自垂泪。
面对这场祸事,楚家大房二房一直怨姜夫人娘三,在楚昌平面前却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半点不敢得罪楚昌平,毕竟楚昌平是楚家唯一一个在朝为官的,旁的不说,单在儿女亲事上,他们都还得靠着楚昌平才能结识到更好的人家。
刘氏私底下再怎么埋怨,但上头还有楚家二老立着,她怎么说也是个大舅母,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她让院子里的管事婆子挑了些补身子的药材送去姜言归院子里。
姜言意通过这两天相处,已经把刘氏的脾性摸清了,这个大舅母眼皮子浅、小心思多,惯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但真要说她有多恶毒,那也谈不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家拖儿带女的,自然也得为自己的儿女谋划。姜言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楚家所有人都会向楚昌平一样待他们姐弟,也没把刘氏那些小心思放心上。
她现在只盼着姜言归的腿伤能快些好,他伤到的是膝盖骨,古代医疗水平有限,也没法进行手术,大夫们都说他这腿就算是好了,只怕以后也不良于行。
可能是在床上躺久了,姜言意发现胞弟的饭量很小,跟同龄人比起来,他身形也过分单薄了些。
她给封朔做了那么久的药膳,大抵也知晓什么食材滋补什么。
姜言归伤到了腿,得多喝骨汤才行。
给姜言归煎药时,姜言意就吩咐下人去买了新鲜的猪大骨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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