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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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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头营的锅炉都用着,只有那边有些土陶罐子,你若要,我叫人拿给你。”管事头子道。

小兵连忙点头:“自是要的,若是火头营有多余人手,还想借几个人过去帮忙煎药,自昨儿伤药到了,胡军医和手底下几个徒弟忙活到现在,压根没合过眼,实在是疲乏得紧。”

管事头子为难道:“火头营就这么些人,大军等着开饭,我这边可抽不出人手来了。”

小兵看火头营忙碌成这样,点了下头,和一道前来的几个弟兄拿了土陶罐子正准备回去,却听得一道清丽女声:“我得闲,可过去帮忙一阵。”

小兵忙回头,瞧见姜言意从火头营后方施施然走来,杏色的轻纱上金线绣的花鬘随着她走动星光点点,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当真是惊为天人。

小兵看痴了,被身后的同伴推搡了一把才慌忙回过神来。

他的几个同伴哄笑出声,火头营的管事头子忙板着脸训斥:“这是送药材过来的楚家姑娘,休得无礼!”

得知姜言意身份,几个小兵瞬间收敛了神色,连忙给姜言意赔罪:“小的不知是楚姑娘,实在是该死,还望楚姑娘恕罪。”

姜言意没做声,霍蒹葭想起姜言意以前说的,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让自己替她回答的意思,当即板着脸对几个小兵道:“无需废话,带路便是。”

几个小兵再不敢看姜言意,忙人手拎着四五个土陶罐子往伤兵营走。

胡军医对于姜言意的到来颇感意外,他一宿没睡双眼浮肿得厉害,见了姜言意,脸上才难得露出几丝笑意:“老李当初没看走眼,他一早就说你这女娃娃是个能成大事的。”

姜言意道:“胡军医过誉了。”

胡军医却摆摆手:“你做生意赚多少银子,我老胡都不觉着算什么,但此番,还望楚姑娘受老胡一拜!”

他说着就对着姜言意深深作了一揖,疲惫让他眼神看起来格外沧桑:“是楚姑娘你救了这些小子的命,他们若能活着回去,家中老父老母才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伤兵们身上缠着纱布,有的手上端着药碗,有的躺着甚至不能动弹,却都在向姜言意道谢。

姜言意赶紧上前一步扶起胡军医:“您这是作甚,这些将士追随王爷,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是大宣朝的英雄,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胡军医摇摇头道:“是不是楚姑娘分内之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王爷能得楚姑娘相助,也是王爷之幸。”

“胡军医,里边几个将士伤势颇重,煎药时不妨将黄芪再加两钱?”不远处的军帐帘子被掀起,一个扎着长辫的年轻姑娘端着水盆出来,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利落的,眼底颇有些傲气,似乎把“干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胡军医顾不上和姜言意说话,回道:“那便再加二钱吧。”

那姑娘瞧见姜言意,明显怔了怔,虽只看了姜言意一眼就移开视线,但那目光分明是将姜言意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的。

女人的第六感让姜言意觉着这女子对她似乎有些微妙的敌意。

瞧着对方端着水盆走远后,姜言意才问胡军医:“那位姑娘是?”

胡军医道:“是衡州本地一家医馆的大夫,虽是个女娃娃,同你一样也厉害着呢,全靠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医馆。”

姜言意便没再多问,去帮忙煎药时,才低声吩咐沉鱼,让她暗中跟人打听关于那名女大夫的消息。

沉鱼出去给伤兵们递了一圈药回来,话也套得七七八八了,避开人向姜言意禀报:“那位女大夫姓安,据说医术高明,衡州同明翰国开战后,她是带头捐出药铺所有药材进军营帮忙看治伤兵的,深得将士们敬重。”

“不过现在嘛,将士们最敬重的女子是您了。”

同为女子,沉鱼自然也能发现那位女大夫对自家东家微妙的态度,因此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格外不好。

沉鱼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姜言意这才头回同那女大夫见面,也不想不通自己是哪里招人家不待见,便没再浪费精力在这事上,专心帮胡军医煎药。

霍蒹葭就跟个活雷达似的,只要那女大夫一到这边来,她目光瞬间就能准确扫到对方。

比起女大夫目光里对姜言意微妙的打量和敌意,霍蒹葭的眼神就可以称之为杀气沉沉了。

饶是那女大夫再淡定,被霍蒹葭盯久了,也有些毛骨悚然,不敢再到这边来晃悠。

姜言意哭笑不得看了霍蒹葭一眼:“蒹葭,你别吓唬人家了。”

霍蒹葭却道:“东家,您可别小瞧了那些敢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的人,救人杀人,全凭一念。”

姜言意颇为诧异霍蒹葭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正想同霍蒹葭说什么,胡军医那边正在给一个伤兵刮伤口的腐肉,让拿些热水过去。

姜言意帮忙送热水过去时,正瞧见一名胳膊生了腐肉的伤兵被几个小兵按着,胡军医抽出一把匕首,在生了腐肉的伤口处比划了一下,还不忘安抚那伤兵:“忍着些,现在有药了,刮去腐肉等伤口长出新肉就好了。”

胡军医正准备下刀时,姜言意忙叫了声:“等等。”

胡军医回过头,他脾性本来不太好,又熬了一宿精神不济,这会儿打断他的若是旁人,怕是得被骂得个狗血淋头,瞧见是姜言意,才收敛了脾性问:“怎了?”

姜言意指着胡军医手中的匕首:“这匕首可消过毒了?”

胡军医和按着伤兵的几个小兵皆是面面相觑,胡军医问:“何谓消毒?”

姜言意想到军营里这些伤兵若都是用没消过毒的刀子器皿动伤口,就一阵阵头皮发麻,她道:“您用这匕首刮腐肉时,先用开水把匕首烫一烫,便是消毒了。”

胡军医道:“我行医几十年,还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子。”

姜言意只能和上次一样胡诌,“我以前瞧着京城那边的大夫都是这般做的,据说是用这样的法子刮完腐肉后,伤口不容易再化脓。”

她方才煎药时,已经听说不少伤兵挖掉腐肉后,没过几天伤口处还是化脓生腐了,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刀具没有消毒,造成感染了。

用开水烫一烫也费不了什么事,胡军医听姜言意这么一说,当即就准备叫人端盆开水过来。

那姓安的女大夫却不知何时到了这边来,冷硬道:“我早年倒是有幸去京城给一位贵人看过病,也同京城几大药堂的大夫探讨过医术,倒是从没听说过楚姑娘说的法子,楚姑娘不妨说说,您是瞧见了京城哪位大夫这般做的。”

这话就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姜言意虽是胡诌的,但好歹也经历了不少风浪,哪能被她一句话就镇住,她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姓安的女大夫道:“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我瞧着面生得紧,也叫不出个名儿来。”

胡军医看出她们二人不对付,赶紧打圆场,对姜言意道:“这是衡州仁义堂的安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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