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吧?”
席泠眼色闪避,扒了两口饭,“好看没瞧出来,脸皮厚倒是看出来了。”
“哼,” 箫娘鼻稍翕动,轻蔑的笑,“吃着我的饭嘴还硬……你个书呆子懂什么女人?”
席泠眼罩薄烟,牵着唇笑笑,没再讲话,只静听箫娘嘱咐他摆酒谢何盏之事。
按她的意思,何盏这等有家室有能照顾朋友的人,就不该吝啬,酒菜皆要上得了台面才是,往后遇着事情,他方能尽心帮衬。
倒不为他帮衬,单为谢他奔波费舌之恩,席泠初十那日便在秦淮河一家叫春晖阁的行院里设宴答谢。
往两岸最旺的酒楼里叫了八只酿螃蟹、一样烧鸭、一样醉鹅、一样猪头肉、并两样鲜藕鲜笋,又要一坛菊花酒,酿得喷香,筛来碧青,如湖在杯。席上请的是本家一位妓者弹唱,鹂鹂歌咏:
淅沥沥浅溪去,游丝丝柳条摇。翩跹跹蜂蝶百花,闹喳喳彩燕还巢。媚孜孜寻芳斗草,喜盈盈春陌绿郊,笑吟吟桃花扇底,娇滴滴款过画桥。
席泠静听片刻,拣了两只螃蟹,用帕子包着搁到一边,将下剩的六只一并换到何盏跟前,“照心,多谢你,我晓得你衙门有事要忙,可十五夫子庙祭祀,前三日便不得饮乐,只好拣选今日。”
何盏摆着一截浮光锦的氅袖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本不该与我这般客气。不过你碎云甚少赴宴,更少请客,今日却设席请我,我再忙也得来,不枉咱们同窗近邻之宜。”
说到此节,何盏已有微醺,双颊染红,拂去小婢,亲自筛酒,举敬席泠,“说句实在话,你碎云,饱读诗书,满腹奇文,独立独行,从不与俗流同伍。我呢,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势,才谋了个主簿。你要是家世如我,必定比我强上许多!”
席泠举起玉斝,浅淡如月地笑,“愧不敢当。”
他却迟迟不肯碰杯,反把金樽暂搁,似憾似悲地睇着席泠,“哪里不敢当?你当得!那年往顺天府殿试,倘或不是遇见京师那两个纨绔戏耍你,丢了你的铺盖,泼你凉水,你何至于试前染病,握不住笔,写字打颤?你当得一甲第一名,你该状元跨马,衣锦还乡!就算你沦落二甲,也该点进翰林院当差的,可京师那些狗娘养的,竟敢瞧不起你!”
话到最尾,何盏的音调一声比一声激昂,又酒醉地伏在案上摇首嗟叹,“官场不端、碎云,世道误你啊……”
不似他的义愤填膺,席泠握着玉斝始终不大言语,冷酒由他几个指端入侵肺腑,凉了五内。旧时浓烈的恨与失望积到如今,已酿成了一轮幽月,平静又荒凉。
窗外,秦淮河中画舫喧阗,朱楼结灯,人间锦绣繁荣,也凉淡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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