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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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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见得”刘氏忽地开口,她话语有些尖锐:“旁的不说,这半百银子若是非还不可,也别说我为自己,这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要分家?”黄氏一拍桌案,一双吊梢眉斜飞入两鬓,陶老三也被他媳妇吓了一跳,忙去安抚他老娘,边斥道:“刘娇,你做什么,这个节骨眼来气娘”

刘氏非但没安分,竟然讥讽道:“我可不再想赔进十几年,是,娘说的没错,这家我早想分”

她原是想让李氏开这口,可李氏被大房灌了迷魂汤,任她明里暗里,分不清是装糊涂还是真没听明白

逼债的打上门来,大房又是那种说辞,她一家子不想被连累死,就该早断得好

“好,好啊!没想到我陶家出了白眼狼,亏我还想着你不容易,你要分那便分!”

林云芝目瞪口呆看着刘氏自爆,砸吧寻缝想出个缘由来,大抵还是为钱呗。

儿媳提分家可是大逆不道,是要被搓脊梁骨的,哪家媳妇不到不得已会开口,这钱还真是害人啊!

第12章 分家

别看分家从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陶老三先回过味来,劈头盖脸好通训,刘氏吃了秤砣铁了心,这家今日非得分清楚。

“家里人多,全仗着地头过活,铁牛也到上学的年纪,我这当娘也盼他能识些大字,可家里如今哪还有银两供他上学?他已经落村里孩子两年”刘氏面红耳赤道

”我这做媳妇儿本不该置喙婆母,可老四三年不第,您勒紧裤腰带也要供着,换做你亲孙子,你却说人小再等等,我瞧着倒不是等,而是家里供不出第二个读书人,托着大的上台头,把小的往泥底下踩。”

在场人悚然一惊,疼儿子不要孙子,这话是能随意胡开口的?陶老三拧着脸斥道:“死婆娘,给我回屋去”说着拽人

刘氏甩开膀子闹起来:“娘偏心能做,我凭地不敢指出来,陶老三,那可是你亲儿子你不疼,来日养老送终指着你兄弟不成?”

林云芝暗叹了口气,一大家子人不睦缘由很多,归根结底不过两样,一是小的贪得无厌,二是大的做太过。黄氏太偏颇陶家兴,恨不能所有好宝贝都送到他怀里

兄弟是自家人不会说什么,可嫂子从来都是外姓,来日飞黄腾达与她们又有什么干系,该争两句少不得是要争的。

眼下被一口气堵死,说眼皮浅吧,不见得,换做自己是刘氏,家中境况,大抵也会选择分家。

只是......她偷偷瞥看被指桑骂槐的对象,见他面皮白净,耳根子却微微泛红,到底还是个少年郎,纵然心性好,但叫兄嫂当面点出来,任谁也不能难以无动于衷。

黄氏已经压下火气,让老三松手,冷岑岑道:“尽管让你媳妇说,别憋坏了回头来怨我这婆母刁难刻薄,老婆子吃不消背地的乱舌根,有话在跟前了当。”

李氏念刘氏平常颇多为自己说话,上跟前来劝:“大事化小就是了,婆媳哪有越不去的坎,娘年纪大你何苦找话气她,气出好歹你且能负责去?”

她原是好心,但坏在话有两头意思,刘氏在她处总使不上劲儿,以为是自个没寻好空子,现下登时拨云见雾,哪是她话不精巧,是人早投黄氏处,她磨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面上最要遮掩的皮都撕破了,刘氏哪还会再顾忌李氏这吃里扒外的妯娌。

她阴阳怪气道:“二嫂,你别假好心,火没烧到你眉毛底下,你自然不着急,馒头比铁牛小不了多少,娘能不让铁牛上学,不见得后头馒头不会落得跟他哥哥一个下场,一辈子在地头埋头苦干,不定那时还要供他小叔叔上书塾,毕竟这科举路难走,七老八十混不出名堂的笔笔皆是,谁敢保证老四不点背,次次不中”

林云芝头疼地看着胆子大过天的刘氏,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黄氏多偏心陶家兴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满心欢喜指望人能拿功名回来,刘氏刚刚竟然敢咒人七老八十还是老童生?这不是往黄氏枪口上撞吗。

刘氏话音未落,黄氏却腾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到她跟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直将人白面打出个红手印出来

她怒容瞪圆斥道:“叫你这歹妇胡说八道,我看你不但是想分这家,当初以为你是个听话的,没想到私底下如此龌蹉,竟然咒自家小叔子。”

“老婆子我还没死,姑且现在还没分家,便是真分了,我依旧是老三他亲娘,我若要他休了你这歹妇,我看他有没胆子反驳他老子娘。”

黄氏这巴掌用劲儿大,刘氏挨个正着,连束发的簪子一应晃了晃,叮当一声砸在地上,乌央的头发铺散开,嘴角溢出血沫,半张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

“娘……”馒头缩在她娘身后,见他娘被奶恨打一巴掌的惨状,登时吓得哭出声。刘氏委屈,母子两抱在一处嚎啕大哭。

“挨千刀啊,不把媳妇当人看,陶老三你是哑巴吗,叫你媳妇这样被欺负”

陶老三从他娘动手,就急上了,他虽然常骂他婆娘,但从没舍得下重手去打,可如今动手的是他娘亲,帮了媳妇势必得罪他娘,不忠不孝的罪名是摆不干净,他索性不吭声。

“他是我生养大的,你指望他大义灭亲,他没那么高的觉悟”黄氏冷笑道:“他要敢动手,连带你们一家三口全轰出门去,分家一个子你们都落不着”

黄氏生性泼辣,细脖上有道入肉细疤,刘氏是想分家,但恁地要她净身出户,地头农活他们夫妻两没少挑担子,要拱手让出去,刘氏心里如何能甘心,遂而闭了口。

这会子屋堂内静,黄氏绷着张脸,没人敢上前触她眉头,林云芝安安静静充当空气,陶老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婆娘娃儿抽抽搭搭抹眼泪珠子,他想安慰又怕再激怒老娘,眉头间簇起团焦灼。

“三哥,你带嫂子先回屋去吧”还是老幺帮人解围,黄氏是真疼陶老四,林云芝想这节骨眼上怕是只有这尊大佛开口,才不会惹恼黄氏

陶老三隐晦地瞥看他娘脸色,见并无异样,忙搀扶起婆娘孩子往门外走,黄氏嘴皮子动了动,叫人抢去话头

陶家兴道:“娘,你脖颈儿上的伤可有大碍,要不去请郎中来瞧瞧”

“又不是了不得的伤口,不过噌破层皮,要请哪门子郎中”黄氏道:“你别为你那没用的哥哥打掩护,他要护着自个媳妇,拿你这兄弟来挡刀,你还真来,不怕一道挨训。早先叮嘱让你好生在书塾里读书,且不听话,越发让为娘闹心”

三房跨出门槛的身子忽地顿住,挣扎半晌依旧没再踏回来,待东边厢房木门合上,黄氏收回睃摆。

“三哥也不容易”陶家兴搀他娘坐下,想替人松肩却叫大嫂截去

这委屈不当叫他一人受,祸原是自家丈夫而起:“小叔叔赶了一路辛苦,先坐下歇息一二,伺候娘由大嫂来便好”

陶家兴蜷缩了手,呐呐转身在条凳坐好,心底有颗树芽破土:“劳着嫂子了”

挑事的不在屋里,在闹也无用,黄氏干脆不提,问陶家兴夜里是否用过暮食。

“赶着回来,未曾”黄氏又是好通说,也不叫林氏捏肩,吩咐她去厨房煮些面饼子热热。

林云芝临出门时喊上李氏,堂屋有股子未散的硝烟味,待久了她浑身冒不自在。

临出门,听了一耳朵黄氏细问人读书近况,感叹这亲儿子也分亲疏远近。

陶家兴是遗腹子,黄氏格外偏心些,比起折腾捣蛋长大的其他几房,陶家兴自幼聪慧,圣贤书记得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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