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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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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平侯府便是邓皇后的娘家了,以往还算老实安分,等女儿当了皇后,封了侯爵后,便开始膨胀了,老少爷们儿都是成日里正事不做,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渐渐更是欺男霸女,鱼肉百姓,隐隐成了京城里的一霸。

这几年,都是韩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平侯府才能什么事儿都没有,邓皇后也才能高卧凤仪殿,不必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小杜子一听就明白韩征的意思了,这是觉着今儿打了芝兰还远远不够,还得给皇后一点颜色瞧,她才能知道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以后也不至再那般死惯邓玉娇。

因忙道:“干爹放心,儿子理会得了,一定会让皇后娘娘忙起来的。”

说来皇后这些年日子也够好过了,因为所有妃嫔都没有子嗣,皇上也从来都雨露均沾,并不偏宠哪一位娘娘小主,都是宠幸一段时间,见不能怀上皇嗣,便立时撂到脑后,改宠新人了。

以致她的地位一直稳若金汤,连个敢偶尔小小要她一次强的妃嫔都没有。

所以才纵得她只当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她不会有任何的不顺,不会有任何碰壁、踢到铁板的时候了,——很快她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还真当她对干爹的一次提携,就能管一辈子呢!

韩征这才冷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径自回了司礼监去。

本还想吩咐小杜子,着人去长乐殿外留意着,以防万一,再就是一定要确保她安全回去了的,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横竖那猴崽子素来鬼精灵,不用他吩咐,也一定想得到的,他实在犯不着再破例,也万万不能再破例了!

第一百一三章 兄妹密话

福宁长公主生来便是先帝唯一的嫡公主,等隆庆帝正位大宝后,她身份地位就更超然了,俨然是所有皇族宗亲里的头一份儿,享的也是双亲王俸禄,把平亲王安亲王几个真正的亲王,都甩到了后头去。

所以她的长乐殿,也是后宫里仅次于邓皇后凤仪殿的所在,不但处处都富丽堂皇,精巧细致,还占地广阔,说是“殿”,实则是一个宫殿群。

正殿自然是福宁长公主住了,只她每个月在宫里的时候只占一半,反倒是丹阳郡主,一月至多也就三五日不在宫里,所以住的是长乐殿仅次于正殿的绛雪轩。

施清如一路木然的跟着丹阳郡主进了长乐殿,又一路进了绛雪轩。

早有丹阳郡主的贴身女官百香领人迎了出来,“郡主回来了。”

满脸的笑容在看到丹阳郡主身后的施清如,尤其是她那半边又红又肿的脸后,立时僵住了,小声问丹阳郡主:“郡主,这位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丹阳郡主道:“这位是太医院的施医官,是大哥和我的朋友,她的脸是被邓玉娇仗着皇后的势,在凤仪殿给弄成这样的,你快让人准备热水药膏来,如今这时节,到处都是花粉尘土,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要是伤口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百香显然也是知道邓玉娇德行的,闻言忙应了“是”,吩咐人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取药膏的取药膏去了,她自己则引了丹阳郡主和施清如进屋,待丹阳郡主招呼施清如落了座后,又忙忙给二人上了茶来,十分的利索得用。

丹阳郡主便招呼施清如吃茶,“我看施医官一路上都怏怏的,是伤口很痛吗?还是还没气过呢?你在宫里待久了,便知道邓玉娇就是那个德行了,仗着皇后宠爱,从来都是无缘无故就要欺负人的,何况你和她还曾结过梁子……说来上次的事儿,她记恨的应该是我,只从来不敢要我的强而已,便柿子捡你这个软的捏,回头我也找个什么借口,捏一捏她,她就知道被当成软柿子捏,到底是什么滋味儿了!”

施清如闻言,虽仍心如乱麻,总不能冷着丹阳郡主,只得打起精神来,道:“伤口是有些疼,不满郡主,心里也着实有些个委屈,所以没什么精神,还请郡主千万不要见怪。”

丹阳郡主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大家都是朋友,我自然不会见怪,你吃茶吧,千万别拘束。”

施清如这才低头吃起茶来。

就听得丹阳郡主道:“对了施医官,方才韩厂臣说你是他的故人之女,可韩厂臣的年纪与令尊令堂,应当相差甚大吧?我听说他七八岁上就进了宫,照理,应该不会有机会结识令尊令堂才对啊?”

她方才想了一路,又觉得‘故人之女’的说辞,怎么看都疑点重重了。

且韩厂臣去凤仪殿着实也去得太快了些,哪怕他消息再灵通呢,以他日理万机的繁忙程度,何必非要亲自去凤仪殿救人?不拘是打发小杜子,还是手下其他得用的去,难道皇后还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不成,照样能把人带走,——那他为什么非要亲自跑这一趟呢?

可见他对施医官,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破天荒留下了她一个了,指不定‘故人之女’,只是他对外的托辞呢?

施清如听丹阳郡主提到韩征,心里又是一阵钝钝的。

片刻方道:“回郡主,臣的亡母早年曾对督主略施过一次援手,督主当时年纪虽小,却记在了心里,待见了臣后,因臣与亡母长得十分相似,督主一问臣,没想到果然对上了,所以督主才说臣是‘故人之女’,臣自己倒是受之有愧,毕竟亡母当年对督主只是举手之恩,不想如今却换来督主的百倍相报。”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心不在焉起来。

督主好似瘦了不少,也不知是因为春日衣裳穿得薄了,显得瘦了,还是他真瘦了?

小杜子之前可说了,他胃又不好了。

不但瘦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冷清,更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了似的,不过也更有威仪了……与她一直以来想象中的好似处处都不一样了,却又好似处处仍一样,他还是那个他,一点都没变。

她方才觉得这一场相见,还不如不见,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庆幸有这场相见了,至少,她亲眼见到了他活生生的人,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也对她不是全然不关心,至少,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那么一丝丝关心与紧张的。

不论是因为她是‘故人之女’,还是因为这一年以来,彼此到底还是建立起了那么一点点的情分,终归有那么一丝丝的关心与紧张,她便知足了……

丹阳郡主听了施清如的说辞,倒是信了大半。

若韩征早年没进宫前,就受过施医官亡母的恩惠,那他所谓的‘故人之女’,倒也解释得通了,他本就过目不忘,记得早年的事也不足为奇。

不怪他当初虽收下了她,却从未真拿她当过对食,反而让她到太医院学医,又让她成了大周第一名女医官,——丹阳郡主不用打听,也能猜到施清如能有今日,势必离不开韩征暗中的关照。

他若只是拿她当对食,有那方面的想法,又何必如此费心的栽培她,让她学得一技之长,只让她每日吃好喝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都督府后院待着便是了。

丹阳郡主因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韩厂臣可真是长情念旧,知恩图报,不过也是因为有令堂心善在先,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种善因,得善果’。”

施清如应声回过神来,正要再说,宫女们捧了热水药膏进来。

施清如便向丹阳郡主借了一面镜子,自己处理起脸上的伤来,见伤口已经没再渗血,但之前渗出的血已经变了色,看起来有些脏污,又向丹阳郡主道:“能否请郡主着人为我取一些酒来?”

她这伤口不消一下毒,只用热水清洗完就上药,八成要感染留疤,她也是女孩儿,当然也爱美;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虽早当自己没有父亲了,母亲却是永远活在她心中,当然要爱护母亲给她的一切。

丹阳郡主忙吩咐百香:“快让人给施医官取酒去,不过宫里没有烈酒,梨花白金泾露之类的行么?”

施清如道:“梨花白就行。”

百香便忙着人取酒去了。

很快酒来了,施清如先用热水清洗过自己的伤口后,便闭上眼睛,请百香帮忙,用酒冲洗起自己的伤口来,立时一阵钻心的痛,她不由大口的喘起气来。

看得一旁的丹阳郡主和帮忙的百香也呼吸急促起来,清洗干净后的伤口越发明显了,两边的肉还有些往外翻,她们光看着就觉得很疼了,何况受伤的人自己?还要忍受酒浇上之后所带来的刺痛?

施清如却愣是忍住了没有叫,也没有哭。

丹阳郡主忽然就有些明白自己的大哥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了,既漂亮又聪明,既善良又勇敢,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知道自己要什么,对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应当也是明白坚定……这样一个有别于京城绝大多数闺秀的女孩儿,谁多了解了一些后,又能不另眼相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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