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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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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如倒不好再走了,只得又转回身来,迎上尹月华满是孤寂与迷茫的脸,低声说道:“宫里虽一应吃穿用度都比外边儿更优渥更受用,若没个自己的事情做,没个寄托或是爱好,倒是的确更难打发时间。譬如纯妃娘娘,就很爱吃,有吃的便什么都好说,什么都满足了;再譬如柳昭媛,就很喜欢听戏,其他娘娘小主们据说也各有各的爱好,总归习惯了也就好了。”

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六小姐自进宫以来,便一直都待在仁寿殿,哪里都没去过的缘故。等回头六小姐回了长公主,经常去御花园逛逛,您那些爱好,什么调香啊看书打棋谱啊,也都可以继续您的,长公主那般看重六小姐,想来也不会反对,慢慢儿的六小姐应当就会好受多了。”

她终归是萧琅的未婚妻,施清如还是希望她这三年都能好好儿的,等到萧琅回来后,彼此好好儿过日子的。

第二百三七章 改观

尹月华听罢施清如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的落寞苦相了,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低道:“是啊,不找点事情做,没个爱好寄托的,别说宫里了,便是外面,只怕一样也难打发时间。可纯妃娘娘昭媛娘娘都是皇上的妃嫔,都是有位份俸禄,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地方的,自然想吃就吃,想听戏就听戏。”

“我却算什么呢,寄人篱下,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多走,长公主也、也跟之前……大不一样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熬多久。我也好想我母亲,想我自己的屋子,想家里的每一个人,可我已经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尹月华初见施清如时,心里便瞧不上她,觉得她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却自甘堕落,跟了个太监,相较之下,连她出身卑微都算不得什么不足了,毕竟出身是她自己没法儿选的;要不要跟一个太监,却是她自己能选的,实在不济了,不还有一死吗?

她却偏选了自甘堕落,还与韩征那般的柔情蜜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可此番进了宫后,除了跟着的一个贴身丫头,尹月华放眼阖宫,便一个熟识的、能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了。

本该最亲近的长辈福宁长公主,也忽然待她变了个人似的,——倒不是说福宁长公主怎么了,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据说就是福宁长公主特意吩咐下去的。

而作为如今仁寿殿实际上说话最管用的主子,若福宁长公主想要刁难她,甚至不用开口,只消一个眼色,也自然会有人替她办妥的,但事实上,的确没人敢真刁难她。

然尹月华还是能分明的感觉到,福宁长公主不若之前那般喜欢她了,那种很微妙的感觉,真的是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她有什么话,自然更不敢与福宁长公主说了。

甚至与自己的丫鬟也不敢说了,她屋里服侍的宫人众多,之前主仆两个明明就是关起门来说的私房话儿,却隔日就传到了福宁长公主耳朵里,叫她们怎么还敢轻易开口?

于是尹月华自此便什么都只能闷在心里,就像她自己说的,当真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多走’了。

可人都是需要倾诉的,长时间不倾诉,任谁都要憋出病来了,所以这会儿见了施清如,再加上夜深人静的,人心本来就更脆弱,尹月华便再也忍不住了。

哪怕那个人是施清如,彼此也实没有多深的交情,她依然忍不住了。

施清如见尹月华说着说着,便捂着嘴哭了起来,分明那般高傲的一个人,如今却连哭出声来都不敢了,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儿。

片刻才轻声道:“六小姐怕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吧?尤其宫里又规矩森严,也不怪六小姐不适应,这般的想家,这般的思念亲人。但六小姐是进宫来给太后娘娘侍疾的,等太后娘娘大好了,你自然也就能出宫回家了,怎么就回不去了呢,六小姐千万别这么悲观。”

尹六小姐却是含着泪,捂着嘴不停的摇头,含糊说着:“县主不明白,是真的回不去了,我也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后悔当日萧琅打发的人登门求见,说要么退亲,要么就等他三年时,她为什么要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她至少也该深思熟虑一番才是的。

当日萧琅的人登门求见后,奉国公虽生气,却并没说要退亲的话儿。

一心坚持要退亲的人,却是奉国公夫人。

哪怕奉国公不同意,她也无比的坚持,还抱着尹月华,红着眼睛让她别怕,说:“万事都有娘在,娘一定不会让你白白蹉跎女孩儿家这一生最美好的年华,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大不了退亲后,咱们就等上一两年的,再定亲也就是了,这一次,娘一定好好儿替你挑选,哪怕门第低些,只要夫婿上进,时刻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婆婆也待你好,便也不比现如今差了!”

奉国公夫人之前对萧琅自是一百个满意,却不想,人压根儿没将他们家、没将她女儿放在心上,从说亲到成亲,一直都一副淡淡的样子。

临到头了更好,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去了凉州,几年后才能回来,但凡心里对她女儿有丝毫的上心,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本来奉国公夫人对福宁长公主这个亲家心里便很不满意了,女儿摊上这样一个跋扈嚣张的婆婆,偏又身份尊贵,回头女儿受了委屈,自家轻易也不能上门去理论,这不是注定了只能白白受气,生生熬着吗?

结果连女婿也这般的让人生气寒心,那这门亲事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总不能明知是死路,还非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倒不如趁早回头,哪怕是再找不到比萧琅条件更好,长公主府门第更高的夫君和亲家了,但只要稍稍放低一点要求,凭她女儿的品貌才德,凭他们奉国公府的门第家世,再给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定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至于奉国公不同意,奉国公夫人也极有把握自己能让他同意,毕竟二人已夫妻几十年,自来感情极好,又生养了几个儿女,个个儿都有出息,奉国公夫人娘家还十分得力,只要她坚持,不愁成不了事儿!

可惜打算得再好,架不住女儿不同意,尹月华偏偏死活不肯退亲,只哭着说自己要等萧琅回来,“女儿既已与他定了亲,好女不侍二夫,便这辈子都是他的人,都是萧家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他要外放几年,便不等他了?他对自己的妹妹有情,对朝廷和皇上忠心,难道也有错?我若因此就与他退了亲,我成什么人了,别说旁人知道了要瞧不起我了,连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把奉国公夫人气了个半死。

她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从小如珠似玉的养到这么大,为她简直操碎了心,结果到头来,她却一点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一点不明白她都是为了她好,真是造的什么孽!

偏又是自己亲生的,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尹月华萧琅这分明就是心里没她,那万一等了他三年后,他终于回了京,却仍拖延着不肯迎她过门,或是等到庶子庶女一大堆后,再迎她过门呢?

萧琅是男人,二十七八上头了再娶亲,一样可以迎娶高门千金黄花大闺女,她却是女人,别说二十七八了,过了二十都再难嫁好人家,难道她真想将来沦为满京城几十年的笑柄,或是进门就庶子庶女一大群了,当现成的娘不成?

奈何口水都说干了,尹月华还是那句话,她要等萧琅回来。

奉国公本来也不想退亲,且不说天家的亲不好退,福宁长公主又着实是个骄横跋扈的,他不想正面与之冲突交恶。

就算亲事好退,他也得考虑家族的名声,考虑万一萧琅还是有那么一二分希望将来问鼎大位呢?

毕竟圣心难测,且中间还有个太后,那便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那如今只是让一个女儿等三年,便于家族极可能都有利,又何乐而不为?

正好女儿也自愿等,并不是谁逼迫的,那就更好了,他毕竟不只是女儿的父亲,更是奉国公府的当家人、是尹氏一族的族长。

奉国公夫人见丈夫和女儿站到了同一边,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眼泪也要流干了,也是无法,亦只能妥协了。

这才会翌日便进了宫去求见福宁长公主,要让福宁长公主表个态。

却不想福宁长公主竟提出要即日迎娶尹月华过门,奉国公夫人如何猜不到她的打算?这是想让她女儿也千里迢迢的去凉州吃苦受罪,更是想让两家联系更紧密,最好能尽快有个孙辈,想借助奉国公府的势力呢!

奉国公夫人自然不会傻到答应,自家是得考虑着萧琅万一有那么一二分的希望上位,却也得考虑着一旦成王败寇,自家还不定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儿。

聪明人可从来都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于是退亲的话虽没再说,却也咬死了没有答应成亲,只趁机提了两个条件:萧琅的庶子不能生在嫡子之前;尹月华要进宫为太后侍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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