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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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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月微微一笑,“姐妹情深呐?!”

“是!姐妹情深!我自问这大半年来,待姐姐也算掏心掏肺。当日春宴之上,大姐姐当众问你同水庄之事,你究竟为何要应那个‘是’字?”

顾婉星早就痛悔不已,此时垂下头去,掩面而泣,“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从小受大姐姐压制,一时之间怕了大姐姐,这才做错了事情,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了我这次吧!“顾令月瞧着她这般模样,又是可怜,又是痛恨,冷声道,“你当日干脆利落的应了那一声‘是’,可曾想过旁人因此将如何想我?当场你既误答了话,此后也不曾出声替我描补。那座同水庄子送给你父母,难道你作为二房的女儿没有受益?你宴会后虽上门道歉,却也只说到了话便当做此事过去,若非出了旁的事情,你还会继续上门致歉么?若你当真觉得我不该送庄子给二房,当初就该劝着你阿娘别接了那庄子。我们姐妹相处这么大半年来,我自认也是有些情分的。既然有着情分,你便一点也不念着妹妹的半分好?”

顾婉星的私心卑劣,有些便是连自己内心深处都没有完全察觉,这时候被顾令月用冷冷的语言解剖出来,一时无法面对,哭倒在地上,“三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们嫡亲姐妹的份上,再帮帮我一次吧!”

顾令月难受不已,却终究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被姐妹背叛之后,还要请阿娘出来为那人说话。”

顿了顿,“再说了,姐妹血缘至亲,彼此交好,不过是盼着遭难之时守望之助。今日我和大姐姐不过是简单冲突,你都不敢挺身出来护着我。他日我若真的遭了难,难道还能指望你念着姐妹之情出来护我么?”

顾令月的质问太过指心,顾婉星无言以答,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去,跨出棠毓馆的时候,脚步跄踉了一下,几欲跌倒。

第122章 二十:罗裳曳芳草(之红玉)

顾令月瞧着顾婉星神魂落魄的背影,面上神情微动,几乎有些心软。

红玉捧着一盏琉璃盏在一旁伺候,瞧着顾令月的神情,笑着道,“小娘子今日处置二娘子之事可真解气!”

顾令月微微一怔,金莺吐露外放意愿之后,力主推荐红玉,认为红玉可以在她离开之后接任大丫头之责。这些日子,她也试着赋予红玉棠毓馆日常的一些责事,红玉包括上一次春宴待客做的都不错,看的出来是个思绪缜密的,有能够担当主事的潜力。逢了此事,她便也生了几分考验之心,不动声色的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红玉知道这便算是顾令月对自己的考验,心中郑重起来,略一思忖,扬起头来静静答道,“奴婢觉得:娘子当初向二娘子示好,二娘子既受了娘子的示好,便代表着达成和娘子的盟约。当日大娘子在春宴上为难娘子,二娘子却应和大娘子,没有维护娘子,已是失了本分。最要紧的是,二娘子当着大娘子的面不肯得罪大娘子,事后却又来向娘子您道歉,打着两边都不得罪的主意,未免想的太过好了!”

她语意悄悄,戳破了顾婉星首鼠两端的算盘,顾令月心中残存的一丝对顾婉星的同情之意,经红玉抽丝剥茧的一说,也就渐渐散去,心情平静下来,瞧着红玉笑道,“你倒是个有心思的!”

红玉脸蛋一红,低下头来,“娘子过赞了!奴婢心中一直有个小想头:若要立起威严来,执法便要严。若是人犯了错,却无半分惩治,日后下人便对犯错没有约束之心,主人又如何服众?”

顾令月闻了这话,一时触类想到旁的事上去,当年阿娘乃是堂堂公主,何以在国公府经营多年,竟自让上上下下欺瞒了苏妍之事,直到延州之事后才知晓?怕就是因了心肠太软,待下头人温言和色,便是犯了错,能抬手放过,便也轻轻抬手放过,从不予以重罚,导致下人对公主心中无敬畏之心,反倒投到顾鸣和苏姨娘那儿去。

这般一想,心就定下来,转头望着红玉微微一笑,“难怪金莺姐姐说你是她最看好的。”

红玉眸子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抬头望着顾令月,“娘子?”

顾令月嫣然一笑,垂下眼眸,吩咐道,“从今儿起,你便跟着碧桐,好好伺候我吧!”

红玉闻言登时大喜。顾令月身边的丫头中,金莺是太皇太后所赐,精明能干,一直以来便当仁不让的做了大丫头的首位,她存着归家外嫁的打算,平日里虽然未明言,却也露出了一些口风。这一年多来,也渐渐放开娘子房中的权利,着力培养碧桐姐姐和自己。她自然不是傻的,对自己未来在顾令月房中的前程早就有了一些预感,但到底不曾确认。如今得了顾令月的准话,心中高兴异常。朝顾令月福了福身,应道,“奴婢领命。”声音响亮。

顾令月唇边露出明媚的笑意,“你下去吧!”

“是。”红玉脆生生应了,收了案上盏盘,袅袅退下。

百岁春的招牌高高挂在东市大街转角处,光明铮亮。二楼雅室,角落里的白玉博山香炉中吐着氤氲暖气,一张《山居图》挂在雪白的东墙上,安静而雅致。“……托阿顾你的福,这大半年来百岁春的生意着实不错。”凤仙源的声音清亮,从小余手上接过一张账单,置在顾令月面前,笑着道,“这是百岁春大半年来的账务,阿顾你看看。”

顾令月将眼前的账单推开,笑着道,“凤师姐,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么?这账单就不用看了。”

“不成,”凤仙源却坚持道,“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在账目上弄的清清白白的,日后交往起来也没有什么隔阂。否则的话,日后因着账面生了罅隙,反而不美。”

顾令月叹道,“师姐你呀!”到底拗不过凤仙源,便取过帐本观看起来,见其上一笔笔账目来往记得清楚明白,瞧着帐本最后记载的数目,不由吃了一惊,“不过这么些日子,竟挣了三千两银钱?”

“是啊,”凤仙源盈盈笑道,“如今咱们百岁春成了长安贵女心中的潮流首选,只年前一小段日子便收了一大摞订单,肆中绣娘加班加点,赶出了不少衣裳卖出去。按着当日咱们商定的分成比例,你的净利便有三千两银子。我自个儿挣的银钱也不少,左右我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便打算重新投回百岁春,扩招些新绣娘,也再去寻些新鲜衣料子,将百岁春经营的更上一层楼。阿顾你有什么打算么?”

顾令月想了想,笑着道,“我手中不缺银钱,便支一千两做零花,其他的也都投回去吧!”

“好,”凤仙源精神一振,笑着道,“有阿顾你如此信任,我定会将咱们百岁春经营的愈发兴旺。”

顾令月笑着道,“如今百岁春的生意已经好的很了,之前我都没法想象竟能这般红火,师姐你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这个心气自然是好的,只是……也还是要小心一些。”

“放心吧,”凤仙源感激笑笑,唇角浮起一丝翘纹,“我心里有数!新绣娘筛选由丽娘盯着,便是料子的事,我也会仔细斟酌再定下来,绝不至于盲目而行坏了百岁春的招牌。”

商谈完百岁春的运行琐事,二人坐在靠窗雅座上闲聊,“……当日春宴上,那薛采是怎么回事?”

顾令月“呀”了一声,心虚道,“师姐你瞧出来了?”

“我便坐在她一旁,她出去更衣的时候费的太久,回来我便多盯了一眼,发现她眼眶虽然掩饰过了,却还是有一丝痕迹。我瞧着你那个叫红玉的丫头心里有数,就没有跟你再说什么。”

“也没什么,”顾令月浅浅一笑,道,“薛采请我帮她一个忙,我答应了!”

凤仙源闻言皱了皱眉,太原薛氏的困境,她这些日子在长安,自然也是听过一些的。听了顾令月的话,多少能猜到薛采请求的帮忙是什么,却没有说话。顾令月觑见了,笑着道,“师姐是不是觉得我太心软了?”

凤仙源叹道,“其实,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你。毕竟,若不是你心软,我如何有如今的日子?”

“师姐,你别这么说。”顾令月颦眉道,“这百岁春是咱们合开的,你挣了钱,我也有银钱入账。如今衣肆生意这么好,都是你能干的缘故,说起来,我除了最初出资之外,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

“阿顾,你过谦了!”凤仙源笑着道,“我并不是不知好的人,百岁春如今虽然起来了,但若没有你再后头撑着,只怕一早就被其他权贵给欺压下去了。我便是再能干,也不过是白搭。说起来,当日我虽然请你合开衣肆,但你想要银钱,并不是非借助我不可。这些我心里头都理会得。”

这一年的长安春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左柱国裴信安的母亲裘老夫人病逝,裴老夫人乃是河东裴氏的当家主母,享年八十八岁,她的去世,代表着她的一对孙女,裴郁琳和裴霜裁退出了新帝皇后征选之列。

河东裴氏乃是名门望族,裴氏姐妹,一个出自于嫡长房,一个出自二房。父亲都是高官显宦,本对今上皇后之位是很有竞争力的,如今裴老夫人骤然去世,在室孙女需得守孝,圣人今年春秋已经十九,绝不至于等这么长时间。因此,裴家的白幡一挂出来,明眼人便都知道,裴氏姐妹已经是从皇后人选中退出了。

长安诸人上裴家吊孝的同时,都不免在心中叹息,这位裴老夫人去世的不是时候,倒是误了孙女的前程。

一眨眼,三月的春风便吹皱渭水河的波心。

这一年上巳热闹非常,圣人特下恩旨,芙蓉园当日不仅皇家前来游玩,亦向长安各家官宦权贵开放。上巳当日,紫云楼上摆了盛大宴席,太皇太后领着皇家众人坐在楼上,长安各官宦人家也都携带妻子儿女入芙蓉园。一时间,曲江池上泛着只只画舫游舟,芙蓉园各处角落香风细细笑声银铃。

楼中空处,着着长长水袖的舞伎跳着腰肢柔软的水袖舞,杜永新独坐,抱着箜篌弹唱一曲《月圆花好》,嗓音悠扬动听,犹如天籁。

只是这漫天漫野的明媚春光中,再动人的歌声都留不住少年人一颗萌动的心,八公主、魏县主等人坐在座上,瞧着园中热闹光景,心绪浮动连篇,早觉得屁股下的长凳如同咬人一般,怎么也坐不住。楼中上座的太皇太后瞧见了,了然笑笑,吩咐道,“瞧你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我这个老太婆便不讨人嫌了。你们都下去吧!”

姬华琬喜形于色起身笑道,“多谢皇祖母!”

太皇太后转身对顾令月柔声道,“阿顾,你也下去玩吧!”

顾令月心中感动,柔声道,“阿婆,我待会儿再回来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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