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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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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何氏与温氏也来了,别无其他,都想借粮食先把税缴了,听着这话,两人对视一眼,站在边上,默不吱声,等着看肖氏怎么回答。

肖氏干咳两声,哑声道,“哎哟我说四弟,阿贵前些日子欠了赌场银子,还那点银子已经把家里掏空了,借你的钱哪还得上?再说了,怎么你也是阿安阿贵四叔,侄子成亲,侄媳妇生孩子,你出手帮衬一把怎么了?”

温氏冷笑声,肖氏算盘打得好,恬不知耻的借了钱,轻描淡写就想揭过,温氏在肖氏手里吃了不少亏,深吸口气,不冷不热道,“二嫂心思转得可真快,借了银子不想还就直说,阿安他们几兄弟成亲,四哥帮衬得够多了。”肖氏处处都想丫严氏一头,邱安成亲,肖氏有心大办场,家里没银子,问邱生借,那会,邱生没立刻答应,肖氏坐在门口骂了大半个时辰,邱生被逼得没法子,才开口借银子。

有一就有二,但凡家里遇着事儿,肖氏没钱就上门问邱生,因着这事儿,村子里还有关于邱老爹和肖氏的传言,私底下说说,面上没说开罢了,肖氏不要脸,竟压榨下边弟弟,邱铁性子软好说话而已,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闹起来了。

不料温氏会突然插话,肖氏狠狠瞪她一眼,一手叉腰,尖酸道,“我和四弟说话关你什么事儿,什么是长嫂如母,都是当婆婆的人了还需要我来教你,四弟那些银子是看阿安阿贵懂事,大大方方给的,与你何干,你心里不痛快,问四弟开口借啊?不要脸的小贱人……”

温氏气得脸色发白,只因她在嫁进邱家前,家里给她说了门亲,后来,那户人家搬走,亲事也黄了,在和邱家结了亲,进门这么多年,肖氏一直拿这件事损她,温氏私底下没少哭,这么多年,想着能忍则忍,不想,肖氏仍不依不挠。

何氏见两人快要打起来,忙伸手拉住温氏,目光不善的看着肖氏,“二嫂何不少说两句,四弟说的那话我瞧着是对的,就艳儿这么个闺女,嫁妆自然不能少了,只怕二嫂心里有鬼不想还钱,才拐弯抹角说其他的吧。”

见心思被人戳穿,肖氏面色一僵,邱老爹懒得她们之间的争斗,沉声道,“几个侄子成亲我都送了礼,该帮衬得也帮衬过了,前些日子,我反复回想了下二嫂问我借的钱,约莫有六百文,这些钱,艳儿成亲钱,还请二嫂还回来。”

邱老爹话说完,在场的人倒吸口冷气,就是走了几步的邱柱和邱平也停了下来,六百文,对庄户人家来说不是小数目,惊讶邱老爹手里有这么多钱,又暗暗咋舌,肖氏究竟问邱老爹借了几回银子?

何氏温氏面皮薄,前些年,因着邱老爹续娶一事,邱老爹心里不欢喜她们,家里遇着点事儿也不好意思问邱老爹开口借钱,没想着,肖氏竟借了这么多银子,算起来,邱贵欠赌场的一百文都不算什么了。

肖氏一怔,心虚的嚷嚷起来,“四弟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借这么多钱了?不说家里存了银子,真遇着难事,问你借钱,你拿得出来吗?”

邱老爹想过有朝一日肖氏会拿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遮掩借钱一事,肖氏翻脸不认人也在他意料之中,邱老爹冷声道,“二嫂记不住没关系,二哥心里多少记得些,不说二哥,阿安心里也是有数的,二嫂若觉得我胡言乱语,到时候,大可以请了族里族长和里正出面,一起算算这些年的账。”可能见沈聪安然无恙的把锄头和镰刀拿了回来,邱老爹突然来了勇气,那笔银子不是一文两文,再添点,可以起两间茅草屋了,邱老爹自然不会由肖氏说了算。

邱安握紧双拳,也被邱老爹说的数字吓了跳,这么多年,家里凡是遇着点事儿,肖氏就会问邱老爹借银子,他提亲的聘礼,成亲的席面,媳妇生孩子坐月子,孩子百日宴,肖氏皆问邱老爹借了钱,何况,家里不止他一个孩子,邱安想,六百多文的确多,可按着次数算,好像又不算什么,咬着牙,低头,只觉得没脸抬起头。

肖氏脸红脖子粗,手颤抖的指着邱老爹欲和他争执,却见邱老爹丝毫不怕,“二嫂回去准备还钱吧,艳儿的亲事说远不远了。”完了,邱老爹不再理会肖氏,看向边上的何氏和温氏,“三嫂和五弟妹回去吧,家里剩下的粮食我准备明日磨成粉,留着艳儿出嫁的时候吃,你们缴税,也不够了。”

温氏心底不痛快,可瞧着肖氏吃瘪的模样,心里舒畅不少,挽着何氏,一块回了,来的路上两人就明白邱生不会答应,她们不如严氏会做人,邱老爹不肯借也在意料之中。

肖氏气息不稳,邱安扶着她回去了。

邱老爹回到屋里,这回算是和肖氏撕破脸了,这么多年,他处处忍让,无非希望艳儿几个婶娘能善待她,而肖氏,非但没帮着艳儿,在外坏艳儿的名声不说,还闹到家门口,那天,如果不是严氏出面,旁人会怎么想邱艳?即使,邱艳真把人推进田,也是被肖氏逼的,坐在凳子上,扶着额头,听邱艳叫他,才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艳儿回屋睡会儿,剩下的活儿不多了,点玉米的事情不着急。”

邱艳张了张嘴,“爹,是二伯母太过分了,您别想太多,您也回屋休息会吧。”

女儿善解人意,邱老爹心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好,爹也回屋休息会儿。”日头晒,点的玉米存活不了,见邱艳进了屋,邱老爹没回屋睡觉,而是去了田里,秧苗长出来了,越过稻草,绿油油的,邱老爹揭了水面上一层稻草,铺在田埂上,这才慢悠悠转回了家。

肖氏借邱老爹六百文的事儿下午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心知邱老爹手里存了银子,没想着竟有这么多,而且,骂肖氏的人也不少,败家娘们,借这么多钱,往后可怎么还,尤其,肖氏还有两个闺女没说亲呢,名声算是被肖氏拖累了。

对这些,邱艳和邱老爹置之不理,点完玉米,明晃晃的天空竟飘来两朵乌云,邱老爹喜不自胜,玉米下地,若有雨水来,苗长得好,阴阴沉沉的天,不到傍晚,滚雷从东到西,紧接着,豆大的雨一颗颗滚落下来。

风吹得书东倒西歪,天陡然黑了下来,邱艳忙将小鸡赶进笼子,将院子里的凳子簸箕收了,之后,才躲回屋,邱老爹也站在屋檐下,望着黑沉沉的天,难掩喜色,“亏得聪子他们过来帮忙,否则,咱这会儿只怕还在院子里抢收麦子呢。”

听他提起沈聪,邱艳心口一颤,脚踝还疼着,不由自主想到那时沈聪的目光,哆嗦了下,不自在道,“爹,既然下雨,我们也早些做饭,明早,我去山里找找菌子。”

邱老爹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好,晚上咱简单吃点就是了,过些日子,插秧后,去杏山村请聪子他们过来,好生感谢感谢人家。”说完这句,没听到邱艳附和,只当她是害羞了,不免又多说了两句。

邱艳娘死得早,很多事儿,邱老爹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讲讲他年轻那会和她娘相处的事儿,希望邱艳明白他一番苦心,说到中途,看邱艳红了眼眶,悬着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邱艳背过身,用力的眨了眨眼,“没,被烟熏着了,爹,你说,阿诺哥哥不喜欢我怎么办?”沈聪看她的目光透着冷意,和她看他的目光完全不同,之前,满心欢喜,如今细细想来,沈聪都没正眼看过她。

“我家艳儿貌美如花,心地善良,聪子不喜欢你喜欢谁?”不是邱老爹夸大,严家,肖家两家都想和邱艳说亲,就是王家王旭,也看上邱艳,足以说明邱艳长得确实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聪怎么会不喜欢邱艳?

瞧邱老爹信誓旦旦,邱艳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邱老爹以为她胡思乱想,失笑道,“前几日,是不是你和沈聪说你二伯母借了咱家锄头镰刀的事儿?聪子二话不说就找你二伯母将东西拿回来了,他真不把你放心上,你说的这些事儿他会管?”

邱艳想想,那日,沈聪面色不对劲,她以为沈聪不会搭理,却不想,他是问肖氏拿锄头去了,想着这个,心中不免又欢喜起来,至少,沈聪不如当日她见着的那般阴冷就是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晚,院子外,树东摇西晃沙沙作响,竹林里也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邱艳想着沈聪和她的亲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雨小了,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晨,雨淅淅沥沥不见停,空气了含着泥土得芬芳,远处的山林此起彼伏,近处的树枝有些也遭了秧,邱老爹穿好蓑衣,提醒邱艳在家,“我去田里瞧瞧,水多了,秧苗被泡坏了,你别去山里了,雨大,小心着凉。”

邱老爹光着脚,扛着锄头,慢慢朝着外边走,屋里黑,邱艳拿了针线活出来,坐在屋檐下,愁眉不展的看向远处,直到,门外探进来个脑袋,邱艳才收回目光,“莲花,你怎么来了?”

莲花撑着把油纸伞,手里提着篮子,到了屋檐下,让邱艳找双干净的鞋给她换,一边向她抱怨,“我是被珠花气着了,不找个人说说话,怕憋出病来,上回我与你说珠花不是走亲戚看上别的人了吗?你猜猜她看上谁了?”

拿过邱艳递过来的鞋,莲花套在脚上,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气鼓鼓道,“我看咱们和她就是八字不合,先前打长胜哥的主意就算了,现在又去招惹阿诺哥哥,怎么会有她这般不要脸的人?”

☆、第06章 -07-19

邱艳想安慰她无需放在心上,听着最后两句,扭头,眉宇微蹙,“你说珠花招惹阿诺哥哥?”珠花为长胜没少算计,半夜翻墙的事儿都做出来了又怎么转性看上沈聪了?

莲花抖了抖裤脚,拍了拍衣襟,自顾道,“可不就是?她素来和方翠好,两人无话不说,躲在树林里叽叽歪歪,恰好我在,听了个正着,珠花嫂子不是杏山村的吗?珠花去杏山村遇着阿诺哥哥,芳心暗许,你是没瞧见两人在林子里说话的那副嘴脸,就跟偷腥的寡妇似的,难看至极。”

邱艳愕然,心口堵得厉害,语气也变了,闷闷道,“她们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阿诺哥哥丰神俊逸,貌比潘安,两人动了春心呗,我呸,不要脸的狐媚子,也不回家拿镜子照照,尖嘴脸,薄嘴唇,一看就是命薄之人,自古都说红颜薄命,岂不知长得丑的死得更快,尽肖想别人家的相公,不要脸。”莲花也是气极了,昨晚回家就与陆氏说了这事儿,陆氏让她别管,犯不着和珠花斤斤计较,坏了自己名声,她哪儿忍得住,昨日扑上去和珠花打了一架,何况如今又在邱艳跟前,更憋不住心里火气了。

拿出针线篮子里的针线,抬眸,才发现邱艳眼含怒气,分明是被气着了,如此她心里反而好受了些,拖着长音道,“你也别气着自个了,我被珠花恶心好长时日了,没脸没皮的,就该撵出村才好,阿诺哥哥生得高大威武,面若春山,哪是珠花那种坏心眼的人能配得上的?你和阿诺哥哥才是天作之合。”

听她称赞沈聪,邱艳面上反而不自在,挨着她坐下,得知昨晚她和珠花打了一架,不知为何,一颗心也蠢蠢欲动,恨不能打珠花一顿才好,然而,她毕竟从小性子良善,打人这事儿,也只能心里想想,“往后离她远远的,方翠娘也琢磨给方翠说亲了,和珠花一块,亲事上铁定要受影响的。”

虽说都是庄户人家,许多男子娶不到媳妇,对女子名声一事儿不是格外看中,然而,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注意女子修养,庄户人家也分三六九等,珠花想要说门好亲事是不太可能了,方翠娘从小重男轻女,谁家给的聘礼多,方翠娘铁定会把她给卖了,方翠自顾不暇还能和珠花一块乱嚼舌根,有她哭的时候。

以前,莲花不省事,和邱长胜说亲后,陆氏整天在她跟前耳提面命说了不少,莲花心思一动,想清楚了其中道理,转怒为喜,笑出了声,“就该那样才好,早点嫁出去,村里也清净些。”

方翠娘想把方翠嫁到村里,奈何,方翠自小和珠花一块玩,珠花名声坏了,方翠多少受了拖累,同村的人不用特意打听就知道方翠为人,谁家愿意娶她?

说了几句,莲花愈发高兴,把自己的针线递给邱艳,“可惜阿诺不在,我还寻思着让她给我看看绣得如何呢。”莲花和陆氏说了沈芸诺针线活儿好的事儿,陆氏让她多多请教沈芸诺,以后嫁人了,做衣衫鞋子也不会瞎猫撞死耗子般没个章法。

邱艳敛了笑,想到沈芸诺,眸色闪烁,竟不知该怎么说。好在,莲花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三言两语又说其他的去了,雨断断续续,湿着天,晒麦子的也只能歇了心思。

雨连续下了几日,邱老爹日日去田里放水,担心秧苗坏了,地里点的玉米种,邱老爹去补了两回,回来后,浑身上下湿透了,邱艳回屋给邱老爹找衣服,听他唉声叹气,邱艳以为点的玉米被雨水冲走了,谁知,竟是为着缴税之事。

“这种天儿,麦子没晒干,不知多少人家要遭殃。”村子里几十户人家,只有两把连枷,轮着借,年年,为了争连枷,打得头破血流的事儿都有,速度慢的落在后面,晒麦子也晚了,年年都有来不及缴税而不得不多缴一成的庄户人家。

邱艳松了口气,她心里倒没邱老爹多愁善感,往年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形,若非家里存有余钱,邱老爹机警,年年她们缴税都要多缴一成呢,“爹,您也别担心,往年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都是这么过来的,旁人经历过的无奈,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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