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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画堂春第二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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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琅书所谓的询问证词,其实也不过是在枕山楼中庭临时空出的厢房之中将那些留宿的学子一一地召来询问。而风茗也得以在厢房的屏风后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

一连数十名学子的陈词之中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即便是最早发现尸体的李生,也似乎完全没有独处作案的机会。

尽管如此,风茗还是如实地在脑海中记下了他们大致的陈词,又细细地比对着她对昨晚宴会的记忆。

在又一名学子退出厢房后,风茗听得侍立门口的官吏对屋外等候着的学子们道:“下一个,弋阳江飞白。”

风茗微微蹙眉,立刻想起了这个曾被她在客房外询问的学子所提及的名字。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微微凝神。只听得屏风外孟琅书依例开口问道:“江飞白,昨晚宴饮散后,你可曾离开自己的客房?”

“回禀大人,学生在昨晚宴席结束后曾替醉酒的同窗去后厨吩咐准备醒酒茶,当时后厨之人均可作证。大约戌时中的时候也因此去……寻过裴珩,当时左右客房里同窗的醒酒汤皆是由我送去,他们可以作证。这之后就待在客房之中不曾外出。”

“那么亥时至子时,你又在客房中做些什么?”

“亥时初时我邀了敬则前来切磋琴技,他可以作证,大约是在亥时末时结束的,这之后我便就寝了。”

“好。”风茗听得孟琅书又翻了翻名册,“宣山阴苏敬则。”

恰是此前被提及的另一人。

然而过了好一段时间,屏风外皆是没有动静,风茗有几分疑惑地几乎要起身张望,才听得廷尉寺的官吏领着另一人来到了厢房之中。

好奇之下,风茗自屏风后微微探首看向了这两人,却在看清楚他们面貌的一瞬间想起了昨晚的所见所闻。

原来是他们……

这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些。

……

昨晚自裴珩出言制止了几名学子对朝堂之事的议论后,大堂中仍旧是一派把酒言欢的景象,热闹欢快的气氛看起来愈加浓烈。

但这一切并未持续太久。

“素来听闻此届入京选官的学子之中有几位的琴技颇为精湛,今晚值此良辰,何不弹一曲助助兴?”正在他们推杯换盏之间,二楼的雅间之中忽而传出了一个声音,大堂之中的学子们不由得一时停下了言语,看了过去。

那时在三楼廊上俯瞰着整个宴会的风茗也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正有人自二楼的雅间之中摇摇晃晃地走出,倚靠着栏杆看向楼下的众人,面色微醺,看起来似已是醉了。她仔细地辨认了一番,勉强认出这应是尚书省吏部的王左丞。

“若要说在座之琴技,那自然是江飞白江兄最为出神入化,而苏小公子次之,只是不知……能否真的入了左丞大人的眼。”一时的安静之中,裴珩似乎正打算起身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人抢先开了口,起身对着王左丞的方向遥遥一揖。

风茗不动声色地端详了一番开口之人,若她当时不曾记错,那应当就是吴郡顾氏顾淮之——也就是舞弊之事中的另一人。

风茗也不知他们是一唱一和,还是在不一而同地迎合那位左丞,毕竟每年到了这时候,吏部都是格外地有油水。

自然……也格外能见得人心。

而后,又听得那位吏部左丞带着几分醉意悠悠说道:“恰巧老夫今日带了勾栏里的名伶来,一弹一唱,岂不妙哉?”

学子们听得此言,自是有几人窃窃私语了起来,风茗也颇有些看不过去,心里想着这位大人果真是醉得不轻,让入京参与选官的学子给勾栏伶人抚琴伴唱,岂不是将他等同视为了勾栏乐伶?

只是此事会是这么简单么?虽说本朝民风开放,士族子弟皆好隐者名士的风流恣意,但这等荒唐之事,也未免太过无理。此人多少也是朝中官员,醉酒后便是这样不着分寸?

“大人,这……”只见场中裴珩似是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吏部左丞扫视了一眼众人,仍旧是无所知觉般地笑道:“今晚不过宴饮玩乐而已,诸位何必如此拘束?方才所说的江飞白江公子又是哪位?”

在场的学子们无人应答,但他们的目光却已在无声中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人。冷不防突然成为了众人中心的那名学子虽也是眉目端正文雅,但在一片衣冠锦绣的世家子弟之中显得很是不起眼,此刻他脸色颇为难堪,目光闪烁不定,求助似的看了看平日里尚算交好的几名学子。

只是如今正值选官结果尚未公布的微妙时刻,面对着的又是吏部的四品官员,这些学子又岂有人会冒着开罪此人的风险来为他解围?被他目光扫过的学子们或是佯装醉酒不闻,或是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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