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陈轸也都看过去。
一人缓缓站起,走过来。
众人定睛一看,是惠施的仆从。
仆从拉下胡子,摘去皮帽,现出尊容,是苏秦。
“苏子!”几人既惊且喜,异口同声。
苏秦走到惠施跟前,坐下,压低声音:“惠先生、陈兄、公孙兄、白兄弟,就在下所知,先魏王确系被人下毒,但正如公孙兄所言,下毒者不是张仪!”
“那就是魏……魏太子了!”陈轸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出,且不称王,而改称太子。
“如惠先生所言,”苏秦应道,“也不是魏国太子!”
“是谁?”白虎急了。
既不是魏王,也不是张仪,刺客是何人是不言而喻的事。陈轸、公孙衍意会,但没有谁应声。
“先魏王既崩,是谁都不重要了,”苏秦看向白虎,缓缓说道,“于我们而言,重要的只有一个,魏国不能乱!”
“苏子是说,将此事压起?”公孙衍问道。
“不完全是。”苏秦看向公孙衍,“在下之意是,我们可借此事逐走张仪,而后晓谕当今魏王,促其回纵。至于先魏王,既有此难,也是其命中注定。魏国已有不少事,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众人面面相觑。
然而,一是苏秦所请,二是他们早已讲好,此来只为逐仪,非为杀仪,因而谁也不好再多话。
“公孙兄,”苏秦看向公孙衍,拱手,“这个恶人,由你做为好!”
“敬受命!”公孙衍回礼。
当公孙衍喝着葫芦走进相府时,张仪坐在案边,没有起迎。
公孙衍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客位。
“公孙兄,”张仪苦笑一下,拱手,“在下恭候多时了!”
公孙衍扬起葫芦:“喝一口!”扔过去。
张仪伸手接过,欣赏:“啧啧啧,这个葫芦名声响哩,在下得好好品味一番!”审视有顷,小品一口,“葫芦不错,酒不咋的!”抬头,看向公孙衍,“这一口不咋的的酒算是公孙兄来饯行的吗?”
公孙衍轻轻鼓掌:“看来张兄早已备好了!”
张仪从身边摸出一只包裹,摆在案上,指它道:“烦请公孙兄将此物转呈魏王陛下。至于府中其他杂物,皆在府宰手中,你可问他!”击掌。
府宰进来。
“车马备好没?”张仪问道。
“备好了。”
张仪指向公孙衍:“府中一应物件并事务,请与这位大人交接!”转对公孙衍,“公孙兄,劳烦了!”起身,大踏步走出房门,走向院中,走出府门,跳上早已停好的一辆驷马之车,绝尘而去。
公孙衍拆开包裹,是大魏相印。
咸阳秦宫,白雪覆盖,寒气袭人。
张仪一身裘衣,一步一步地走上登殿的台阶。
殿前静悄悄的,只有内宰候在殿门处,见他上来,哈腰迎接。
内宰引领张仪步入殿门,趋入殿中。
秦惠王于主位正襟危坐,案上摆满酒肴。
张仪跪下,叩首:“罪臣张仪叩见王上!”
“坐!”惠王没有应他,指向几案对面,语气冷冷的。
张仪心底发凉,由不得打个寒噤,再叩:“罪臣张仪不敢坐!”
“好吧,”秦惠王盯住他,语气依旧冷冷的,“说说,你都犯下何罪了?”
“臣……”张仪略略一顿,细细数落,“一不该动议伐齐,劳师袭远;二不该干预军事,捆住司马将军手脚;三不该……”
“相国大人,”惠王摆手止住他,接道,“后面的不该还是让寡人替你说吧!你可听好。”清清嗓门,扳起指头,“三不该制订连横长策,只身赴大梁横魏,逐走魏国贤相惠施,挑动庞涓伐赵,致使中原大战,赵、魏角力,魏破邯郸,齐魏大战于桂陵,田忌差点儿生擒庞涓;四不该使间用计,使齐人失和,孙膑诈死,田忌出奔;五不该唆使庞涓伐韩,致使苏秦奔救,齐、魏再战于马陵,庞涓饮剑;六不该放任楚人伐魏,袭取襄陵八邑,致使楚、魏失和,齐、楚起争,昭阳差点儿打到临淄;七不该力劝寡人,伐齐挺魏,以一己之力坚守我大秦插入中原的唯一利刃;八不该……”
“王上……”听到惠王一口气讲出这么多的不该,桩桩件件,皆是他相魏之后所做出的有利于秦的功绩,张仪感动,失声叫道。
“哈哈哈哈,”惠王一改冰冷语气,爆出长笑,“妹夫,你该叫我驷哥哟!”
“驷哥——”张仪拱手。
惠王从身边摸出一个盒子,啪地摆在案上:“妹夫的相印,物归原主!”朝外击掌。
公子华走进,坐在张仪身边。
“华弟,斟酒。”惠王看向二人,将三只空爵推到公子华身边,“今宵乃良宵,此辰乃良辰,我们兄弟三人同心协力,不醉不休!”
(第十一卷完)',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