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儿闭目养神。
一路奔波,玉蝉儿太累了。
玉蝉儿从随身所带的包囊中取下葫芦,打开塞子,喝几口水。
玉蝉儿缓过神来,起身,距苏秦一步远,扎下架势,屏气凝神,再度入定。
苏秦现身了。
在鬼谷子万能解药的作用下,苏秦已经回过神来,而那些缠绕他不放的各种毒物正在失去活力,尤其是那些蛇蝎毒虫等,渐渐开始迷盹。
“师姐——”苏秦向她招手。
“苏秦,蝉儿来了!”玉蝉儿没有叫他师弟,直呼其名。
“苏秦有劳师姐了!”苏秦苦笑,指着依旧缠绕在身上的毒物,“苏秦不能成礼了!”
“你不要动,我这就救你!”玉蝉儿摸出银针,瞧准一只黑蛇,直刺其双眼。那蛇飞逃,玉蝉儿急步赶上,一针刺入它的七寸,提插转捻,不消一时,那蛇便僵死不动了。
之后一个时辰,玉蝉儿越战越勇,将那些毒虫一一揪出,针刺其目,继而是七寸。那些蛇蝎共有十二条,皆为终南山中极毒之物,尤其是最后一条长蛇,性情凶猛,不逃反扑上来。玉蝉儿将所有的针法全部试过,依旧拿它不住。
玉蝉儿正自忧急,隐约听到鬼谷子声音:“蝉儿,这是条王蛇,以食蛇为生,寻常针气拿它不住呢。”
“何以拿之?”玉蝉儿叫道。
“用剑气。先断其信,后斩其首。”
玉蝉儿抽出宝剑,待那蛇再扑上来、口中吐出信子之时,催动剑气,断其信子。那蛇没了信子,四处乱蹿。玉蝉儿寻到时机,待那蛇蹿到跟前之时,一剑挥去,剑气直入那蛇七寸,蛇头被断,滚落于草丛里。
玉蝉儿看向苏秦,见他全身完全放松,沉沉睡去。
玉蝉儿吁出一气,乍然出定,方觉一身是汗。玉蝉儿看向房中油灯,见油已耗尽,听向四周,静寂无声。远处传来更声,已是夜半。
玉蝉儿为苏秦盖上薄被,伏在他的榻边,沉沉睡去。
翌日凌晨,玉蝉儿醒来,见苏秦脉相趋稳,脸上现出血色,知他已无大碍,遂摸出真正的银针,刺向苏秦身上的不同穴位,以培元护本,清除残余毒素。
玉蝉儿施完针,也是感应,转过头来,于无意中瞥到一物。
是一枚金蝉儿!
没错,是飞刀邹于昨晚从苏秦的衣饰上取下来的,就放在苏秦的那堆衣饰里。
玉蝉儿心底一震,伸手摸去。
玉蝉儿拿到金蝉,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一丝儿没错,是她姐姐姬雪的金蝉儿!
玉蝉儿取下自己的玉蝉儿,与那金蝉儿摆在一起。
两只蝉儿一模一样,一只乳白,一只金黄;一只温润如脂,一只灿若晓星。
日上一竿,一辆驷马辎车停在苏秦府前。
不及车辆停稳,一个女子从车上噌地跳下,接着是另一女子。
分别跳下车的是燕国太后姬雪与她的侍女春梅。
姬雪没有收到木华的音讯。与姬雨一样,她也是在苏秦出事的当天夜里梦到苏秦,醒后再也睡不去,未及天亮,果决吩咐春梅备车,直驱邯郸。
由武阳到邯郸虽然不算太远,但要越过中山国,还要涉过几条河流,偏巧一条没有河梁的小河突发大水,耽误将近一天辰光,中途又考虑安全,晓行夜宿,赶到已是第五天了。
当姬雪跌跌撞撞地跑进苏秦的卧室时,玉蝉儿又喜又惊。喜的是她终于见到了分手多年的姐姐,惊的是她为什么会来,且来得如此之快。
“阿姐——”玉蝉儿扑进姬雪的怀里,姐妹二人抱在一起。
姬雪也是惊喜。
一路上,她什么都想到了,只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妹妹。
“他……怎么样了?”姬雪一把推开玉蝉儿,跪在榻前,一脸忧急地看向一脸安祥地躺在榻上的苏秦。
苏秦身体赤裸,只有羞处搭着一条被角,不同穴位上,依旧扎着数十枚银针。
“苏秦——”姬雪泣不成声,用手抚摸苏秦的脸,继而是他的额头、耳朵、脖颈、胳膊、手……凡是没有下针的地方。
姬雪抚摸一遍,将脸轻轻贴在苏秦的脸上,泪水哗哗流淌,滴落在苏秦的脸上。
看到姬雪这一连串不顾一切的举动,玉蝉儿凌乱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那个阿姐吗?是老燕公的夫人吗?是大燕国的太后吗?
所幸,房中只有她们姐妹二人。飞刀邹在引她进来之后,已掩门出去。
姬雪哭泣良久,方才和缓下来,将苏秦的手紧紧握住,贴在自己的心窝上。
此时的玉蝉儿不是凌乱,而是目瞪口呆了,两眼傻傻地盯住,好似盯住一个怪物。
玉蝉儿的眼珠不由自主地转向那只依旧放在衣饰上的金蝉儿。
许是注意到了身后的妹妹,姬雪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姬雨,指着银针:“阿妹,是你扎的?”
玉蝉儿似乎未从震撼中回来,木讷地点头。
“阿妹,姐晓得你行的!”姬雪紧紧抱住她,声音急切,带着哭音,“快救他呀!他……这是怎么了?他得的什么病?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这样?他一直很棒的,他连伤风都很少,他……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呢……阿妹……”将她抱得越来越紧,泣不成声。
“阿姐,”玉蝉儿似乎明白点儿什么,只是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喃声应道,“苏秦是中毒了,有人下毒!”
“天哪,”姬雪越发急了,“下的什么毒?什么人下的?这毒……阿妹,快……快告诉阿姐……”
“是由毒虫、毒草提炼出来的剧毒。”
“天哪!他要紧不?你得救救他,你得救活他,你……你必须救活他……”姬雪摇动姬雨,几乎是语无伦次了。
“阿姐放心,苏秦已无大碍了,是先生为他配的药,先生晓得他中毒了!”
“太好了!”姬雪再次抱紧姬雨,“是鬼谷先生吗?是的,肯定是他。可他……怎么晓得苏秦中毒了?”
“先生晓得的,先生什么都晓得!”
“鬼谷先生,”姬雪扑地跪下,朝鬼谷方向连连叩首,“姬雪谢您了,姬雪谢您救活苏秦,姬雪……”又是一顿叩首。
姬雪叩完,就地席坐,看向姬雨。
时辰到了,姬雨将苏秦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下,收拾起来,在她对面席地坐下。
“阿姐,你……”姬雨欲言又止。
“阿妹,”姬雪盯住姬雨,“你给阿姐个实底,”看向苏秦,“他几时能醒过来?”
“我不晓得,”姬雨应道,“先生要我施针三轮,这是第二轮。观他气色,摸他脉搏,可知毒素正在排解,生命已无大碍,再施一轮,当可清醒!”
“快施呀!”姬雪急不可待。
“施针要有时辰的。”姬雨应道。
“实在是太好了,”姬雪喜极而泣,“阿妹呀,你真的不知道,他,苏子,对阿姐有多重要,他……”
“阿姐,你……他……你们……”玉蝉儿心里发堵,勉强挤出这几个字后,戛然止住,缓缓闭目。
谷中多年,玉蝉儿已经修炼出一项能力,无论内中多么凌乱,只要一闭眼睛,就会于瞬间静下来。
是的,这辰光,她迫切需要的是让自己静下来。
“阿妹,”姬雪这也安静下来,盯住姬雨,“阿姐晓得你想知道什么,阿姐这就告诉你!”
姬雪娓娓道来,将她出嫁那日,苏秦如何在雨中冒死拦住她的嫁车,赠送她他削的那把木剑,她一路上如何抚摸苏秦赠她的那把剑哭泣到蓟都,那把剑如何陪伴她到燕宫,如何陪伴她度过那些不堪回首的寂寞日子,燕宫如何内乱,老燕公如何无奈,她如何无助,苏秦如何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来到燕宫,如何助燕公平定内乱,老燕公如何不满太子姬苏,如何与她讨论传位于孙子哙,太子姬苏如何谋杀燕公,逼她,还要污辱她,苏秦如何又在关键辰光救她,稳定燕国政局……
往昔岁月的滴滴点点,姬雪一五一十地全都倾诉给姬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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