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国忠,给刘足金提供了人选,如何不让刘足金心动?
宁樱拉开凳子让刘菲菲坐,商人没有地位,刘府到处结交官宦人家的家眷何尝不是想找到可靠的人家攀附上去?对刘家来说,宁国忠说的法子的确是最好的,初入官场,打点需要花银子,刘府有钱,能为其谋划到一个不错的官职,往后刘府遇到什么事儿需要人挺身而出,之前花出去的银子就有了回报。
银货两讫,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比无头苍蝇似的往各府送钱有效多了。可是说不通宁国忠为何会为刘老爷出谋划策,“祖父可说了他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刘菲菲听宁樱一针见血说到点子上,心下不由得佩服起宁樱来,换做她,不是刘足金告知的话现在都不知宁国忠的目的,哪怕刘足金是猜测,刘菲菲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说道,“祖父说得对,刘家看似挣的银子多,每年上上下下打点各处的官员花的银子不在少数,有一年还亏空了银钱,我爹说,祖父的意思,可能想开口要钱。”说到这,她看宁樱皱起了眉头,又道,“且需要的数额不小。”
宁国忠若不是急需很多银钱,刘府乐意给他,毕竟,每年刘府送出去的银钱不是小数目,分一点出来给宁国忠没什么,宁国忠心里不会不明白,然而宁国忠明白却没有开口,便说明要的钱不是一星半点,是会让刘足金为难的数额,所以才想到拿条件交换。
人,知道有些东西轻易得不到,便只有走其他路子,以我所有易你所没有,也算是种取长补短的捷径。
宁樱点了点头,摩挲着手里的银票,刘菲菲给她的银票数额至少是五千两,宁国忠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两人静默不言,宁樱不说话刘菲菲也不敢说,刘足金让她走宁樱的路子是想靠着青岩侯府了,刘足金找人评估过谭慎衍,入内阁是迟早的事儿,若刘府靠上青岩侯府,刘足金愿意拿出刘府五成的利润奉上,可眼下,这话不到说开的时候,刘足金混了这么多年,明白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大嫂,我记下了,待去了昆州帮你问问,之后书信给你……”说到一半,她顿了顿,道,“之后我会书信去刘府,你估摸着日子回府住着。”
柳氏管家,府里几乎都是柳氏和宁国忠的人,她写给刘菲菲的信,不见得能到她手里,落入宁国忠手里就糟糕了,刘府想靠着青岩侯府,她没法帮谭慎衍做决定,事情如何,得让谭慎衍自己决定。
刘菲菲郑重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六妹妹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宁樱唤金桂进屋,刘菲菲说了几样昆州的特产,宁樱记在纸上,吩咐金桂放盒子别弄掉了,之后两人才说说笑笑的去正屋,宁成昭和黄氏商量好人选,路线,也准备回了,看刘菲菲和宁樱投缘,宁成昭打趣刘菲菲道,“六妹妹送五妹妹去昆州,结果倒成了给你跑腿的了,六妹妹,可让你大嫂多给些银子才成。”
宁樱脸色微红,晃了晃装银票的袖子,脆声道,“大嫂让我买的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说起来我赚了呢。”
明眸善睐,浅笑嫣然,宁成昭想还是老侯爷有眼力,去年和今年,宁樱容貌乍眼瞧着没什么变化,实则精致了许多,宁樱比宁静芸还要有气韵得多,宁静芸是悬崖上孤芳自赏的牡丹,而宁樱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美得随和却不失气性。
宁成昭和刘菲菲出了门,黄氏招手,拉着宁樱的手道,“路上多听你大哥的,我给苟志去了信,说你们慢悠悠赶路,让他别着急,快到昆州了,你大哥会往昆州送信,樱娘……”
黄氏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又难以启齿,拍着宁樱葱白般细嫩的手,叹息道,“你要记得,不管什么,娘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你姐姐和苟志成亲,怕还有折腾的时候,若你……”
宁樱不想听下去,捂着嘴,打马虎眼道,“娘放心就是了,我和大哥都会去,苟哥哥不敢欺负姐姐的。”
黄氏一怔,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你苟家哥哥沉稳大气,不会和你姐姐一般见识的,罢了,先回屋休息吧,明日出城,娘就不送你们了。”
两个女儿离京,黄氏心里如何舍得?孩子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爹娘身边的,黄氏揉着宁樱发髻上的簪花,重重叹了口气,“娘不在,你要多听你姐姐的,别惹是生非,到了驿站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娘在京城等你。”
小女儿跟着自己从未离开过,哪怕明日才分别,黄氏却已红了眼眶,想着,若宁樱真的对苟志有情,往后留在昆州如何是好,宁樱跟着她没过过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好转了,又要去昆州,黄氏动了动唇,声音轻颤道,“不如你还是留下来算了,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大哥和大嫂成亲,在这方面多少有些经验,你跟着……”
“娘说什么呢,大嫂都把银票塞我手里了,我如果说不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呢,最迟过年就回来了,您别担心。”宁樱坐在黄氏跟前的凳子上,伸手环着黄氏,声音有些堵,“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娘呢,娘在府里好好的,我去蜀州,给娘带牛肉回来,还有蜀州特有的红辣椒。”
黄氏拉着她往外推了推,揶揄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呢,当娘不知你自己喜欢吃牛肉呢,辣椒少吃些,容易闹肚子,我让吴妈妈准备些日常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风大,记得拉上帘子,别着凉了。”
想到回京途中,她和宁樱差点没了命,她眼神一片阴冷,手里的力道却极轻,唠叨了好一通才停下,“晚上在这边用膳,娘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多吃些。”
宁樱回京后才养出了挑食的毛病,宁樱总说厨子弄的饭菜不好吃,她特意让吴妈妈亲自下厨。
饭桌上,宁静芸殷勤孝顺,每道菜都先给黄氏夹,之后再自己吃,黄氏一脸欣慰,两个女儿之间还是有些不对付,她想,往后就好了,至于两人的亲事,顺其自然吧。
黄氏不厌其烦说起赶路的事儿,方才叨唠宁樱,此刻换做宁静芸了,“你没有出过远门,什么事儿都听吴妈妈的,别争强好胜,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妹妹,到了昆州,你大哥和樱娘会筹办你的亲事,志儿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拜堂成亲是少不了的,你不可再意气用事,明白吗?”
宁静芸吃着菜,抬眸瞄了眼黄氏,笑不露齿道,“娘放宽心,我不会闹事的。”
闻言,黄氏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吃饭。
明日出行,宁樱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谭慎衍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是吓一跳还是欣喜若狂,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晨曦的光从天际洒下一层灰白,院子里传来洒扫的声响,金桂起身收拾了地上的凉席,瞅了眼帘帐里睡得酣甜的宁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夜里,宁樱咳嗽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不见醒,嘴里喊着难受,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令金桂心惊,“侯爷……”
往回宁樱呢喃时只会喊她或者银桂,还是头一回喊侯爷,金桂心下纳闷不已,却也害怕,宁樱根本不认识什么侯爷,她嘴里的人是谁?若是谭侍郎的话,谭侍郎还是世子。
她敛着神思,轻轻推开门,吩咐门口的丫鬟道,“去端了冰块来,小姐醒了怕是会喊热了。”见闻妈妈从拱门处走来,她慢慢迎了上去,“妈妈伺候小姐洗漱,金桂去前边提醒吴琅把行李搁马车上以便赶路。”
闻妈妈点了点头,理了理胸前的衣衫,小声问道,“昨晚小姐可休息得好?”
金桂低着头,怕闻妈妈看透自己的情绪,宁樱呢喃的那两个字传开的话,谁都会遭殃,她重重摇了摇头,心虚道,“和往回差不多,妈妈,小姐真的不是生病了吗?”
“瞎说什么,小姐真要是生了病小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而且吴妈妈说过,小姐在庄子上没夜咳的毛病,回京后水土不服导致的,清楚了吗?”闻妈妈语声严厉,金桂打了个哆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京中小姐,最忌惮的就是毁容和生病,若宁樱夜咳的事情传出去,青岩侯府的人上门退亲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金桂记着了,往后不敢乱说。”
闻妈妈这才摆了摆手,“让两个丫鬟帮着你把行李抬出去。”
宁樱在闻妈妈开口训斥金桂的时候就醒了,她夜咳的事儿是心病,一辈子怕是治不好了,她也没想过治好,这种咳嗽不会要了她的命,经历过咳血,这种算什么?
她撩起帘帐,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奶娘,进来吧。”
闻妈妈听到声音,推门而入,今日出门,她特意挑了身素净的衣衫,笑吟吟道,“是不是老奴说话声音大吵着您了,别看天亮了,时辰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远行皆会请人看日子,吉时出门,有利于行,闻妈妈扶着宁樱躺下,她在京城辗转十年回到宁樱身边,心里遗憾不能随她去蜀州,这次倒是满足她能跟着宁樱去昆州了,听宁樱的意思是要去蜀州的,她一大把年纪,能出去转转是件乐事,路途遥远不假,可宁静芸和宁樱身子娇贵,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差不多,别有一番闲情逸致,如何叫她不喜欢?
宁樱望了眼窗外,依言躺下,脑子的确还有些混沌不清,“到时辰了奶娘叫醒我。”
“睡吧,奶娘守着。”
入夏后,宁樱身子清瘦了许多,夜里睡不好的缘故,脸色难免略显憔悴,闻妈妈不敢掉以轻心,日日都让厨房熬着燕窝,宁樱年轻,正是漂亮的年纪,不好好保养,过了这个年纪就后悔莫及了,她坐在凳子上,盯着宁樱姣好的容颜,想起了她儿子,好些日子没有他的消息,闻妈妈心里担心,可他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身后仇家多,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不见了人,闻妈妈才不安,她连他为谁卖命都没问过。
这次离开京城,再见面就是过年的事儿了,闻妈妈怕他担心,寻思着叮嘱门房一声,以免他来宁府找不着人,待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闻妈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问门房的婆子,她儿子没有来,闻妈妈心下一阵失落,念着宁樱醒来屋里没人,急急忙回了桃园。
而此时,京郊外的一处庄子,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院子,腥红的血蜿蜒成溪,黑色对襟直缀的男子站在屋檐下,一脸肃杀之气,和平日的狗腿样截然不同,冷眼望着院子里的尸体,眉头紧皱,院门口走来位衣着朴素的男子,“可查出他们是谁的人了?派人偷袭你多半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世子爷在边关……”
福昌吸了口气,黑色的衣袍下滴着血,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杀人到手麻,他算领会到了,看小厮门训练有素的拖着尸体出府他才转身,恭敬的朝男子道,“主子不想老侯爷伤神,昨晚的事,还请罗叔守口如瓶。”
男子面无表情,如玉的脸波澜不惊,“老侯爷身子不好,只是世子爷如何料定昨晚会有人偷袭?来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京郊大营出了叛徒?”京郊大营隶属青岩侯府,谭慎衍握着兵符,没理由他们会把心思动到这边。
福昌矢口否认,“不是手底下的人,看对方的身手,是某府上的私兵,罗叔,主子还交代了事儿,我得回京一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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