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贺同新发了怒,就有人先苏主任走上来,想拉老游出去。这时候意外发生了,老游忽地拉开衣襟:谁也别碰我,今儿个老汉要是讨不到说法,就不活了!
郝建吃惊地发现,老游身上竟捆绑着东西!情急中冲台下喊了一声:都别乱,听指挥!
会场刷地静下来,极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气氛陡然间变得阴森。
人们从郝建和贺同新脸上,看到一股子怕,这怕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真实实从内心里冒出来的。
特别是贺同新,已经在使劲儿颤抖了。拉开衣襟的老游正好面对着贺同新,老游身上绑着什么东西,贺同新看得最清。
炸……炸药!贺同新惊慌至极地说。
老游嚯嚯笑了两声:亏你还长着眼睛,能看出来。
老游你别乱来!郝建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就站起来,想往老游前面扑。坐在他身边的县人大主任贾道明一把拽住他:郝书记你不要轻易涉险。
老游认不得郝建,但认得贾道明主任,准确来说还是他当县委副书记时候就认识了。为儿子小游,老游该找的不该找的全找过了。但所到之处,几乎无一例外地碰了壁。他至今还记得,这个主任当初是怎样一次次搪塞他、对哄他的。
你也怕了,是不是?我还当只有咱老百姓怕死哩,原来你们这些当官的,更怕。老游嘲讽着贾道明,身子慢慢朝贺同新逼近。进门那一刻,老游便打定主意,今儿若要真炸,就先炸掉狗日的贺同新!
老游!郝建又叫了一声。
老游像是没听见,他的目标已定在贺同新身上,兴许是考虑到郝建是女人,老游这天没怎么跟郝建过不去。
贺同新吓坏了:你……你想干什么?他一边往后缩,一边抖着声音说。短短的几秒钟,他的脸色由黑变白,由白变黄,又由黄变……等老游逼近他时,那脸,已看不出是啥色儿了。
台下一阵骚动,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老游身上。有人想冲上去,这时候如果真能冲上去,绝对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可,谁敢冲上去?
还愣着做啥?快想办法!院长柳建立对着话筒就喊,这时候他已经清楚,自己的院长当到头了,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作什么述职报告。妈的老游,你好狠啊--
没有人敢动。柳建立的话音刚落地,老游就把死头子话说了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拉垫背的,你们跟我没冤没仇,想走的,只管往外走。但台上的一个也不能走,今儿个我只要一句话,我娃的命,该不该偿?
该偿,该偿,不过老游你听我说,小游的事,复杂着哩,我们正在调查……贾道明的脸上已挂满汗珠,但他比贺同新还强一点儿,还知道拿话应付老游。
郝建也让这场面惊住了,震住了,僵在那儿,不知该不该采取措施。
老游越发坚定:调查?我娃死了两年了,火化了也有四年九个月零二十五天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调查了个啥?老游嘴上说着,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贺同新。
众目睽睽之下,贺同新想往别人后面钻,老游猛地伸出手,一把撕住了他的衣领。想躲是不?姓陈的,没机会了。今儿个我就拉你一个垫背的,信不,我的手一动,这楼,就轰一声,没了!
轰一声,没了。老游又说了一遍。
贺同新大张着嘴,他哪里还能说出话来,眼神直勾勾地瞅着老游的手,生怕他一激动,真就给拉响了。
拉响可就不得了了,贺同新仿佛已经听到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台上的人比贺同新更惊,全都僵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老游的手指慢慢放进绳扣儿里,然后变得弯曲,然后做出一个拉的姿势。谁都相信,那个绳扣儿一拉,这楼,就没了。
没了。
局势相当危险。
通电通水还给装上了电话,还楼上楼下,都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了,谁说移民政策不好呢!曾三爷正在指挥着一家人搬这搬那,忙活着。县里安排的这套三室一厅大房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宽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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