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着什么随处可见的蝼蚁。
然后鞋底重重往他脸上碾去。
张善疼得闷哼一声,在他叫出来之前,上齿与下齿已经被踩得合不拢了,涎水顺着口滴答落下来,无法说出话,只能发出些细碎的呻`吟。
或许是嫌弃他过于肮脏,碾着他脸的鞋又抬起来。
张善终于能开口说话,因为愤怒满脸通红,怒声道:“这皇城之下难道还没有王法了不成?我乃圣上亲自册封的平谦侯世子,就算你是大公主,也不能这般折辱于我。你这样做,是不将我们这些世族放在眼中!”
段般若轻笑一声,就在张善认为她肯定是害怕了,要来安抚自己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位梓宁大公主什么都没说,身边几个侍卫围了过来,好一顿拳打脚踢,直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张善这会儿哪里还敢摆架子扯虎皮,一边痛呼,一边连连求饶。
他祖上本来也是显赫一时的权臣,曾经辅佐幼帝代为监国,乃鳞京顶尖的世家。那时候,张家子弟,不是皇族却胜似皇族,不可谓不威风。
可是后来幼帝渐大,竟全然忘了当年平谦侯府的照拂,翻脸不认人,一再打压平谦侯府。
故而就算到了现在,平谦侯府的人不得不认命了,却也心中怨恨皇室。
他们劳苦功高,在一堆豺狼虎豹中护住幼帝,为了保他近十年的安稳做出了无数的牺牲,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皇族段氏,实在是狼心狗肺。
张善自小被平谦侯灌输这样的观念,心中自然是对皇室不满。这会儿他被段般若毒打,心中怨恨越来越深,嘴上的求饶话却是一句都没有少。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大公主饶命啊!”
他疼得在地上翻滚,终于听到了段般若的声音。
“停手。”
侍卫立马停住动作,规矩往旁边退去。
段般若手支着膝盖,上半身从高高的紫檀木雕麒麟大椅上略略倾过来,覆盖过来的阴影瞬间将张善笼罩住,他抖了抖,不敢出声。
段般若看着他那样,无甚意味地笑笑。
只是忽地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日看到的那双眼,那种像是从断壁残垣里顽强生出来的一层绿草,让人瞧着便心旷神怡。
段般若整个人又松懈下来,往后仰去,背部抵着冷硬的椅面。她双眼微眯,露出毫不遮掩的迷恋之色。
“听闻,你有个妻妹,叫做阮觅?”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张善震惊且茫然地抬头。
段般若细微地动了动眼睑,撇过去的一眼里尽是冷色。
这样的货色,也配让她提起?
少女狡黠地说自己姐夫是平谦侯府世子时,段般若便听出了话中祸水东引的意思。但是既然她开口了,段般若便愿意上套,装作不知,满足她的心愿。
可她也不是个善人,做了好事,自然也是要给自己拿些甜头的。
一张矜贵沉郁的脸,长眉凤目,冷白的面,血一般红的唇悄然勾起。
“本宫倒是想与你那位妻妹,当个朋友。”
……
回忆起这些,张善到现在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日段般若的威胁好像就在耳边似的,他厌恶这个女人,可又不得不承认,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屈服。
于是张善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叫了小厮让他去公主府传话。
这点犹豫倒不是为了阮觅,而是张善在纠结自己的面子,但最后还是对段般若的恐惧占了上风。
张善气恼的同时又没办法,他一贯自视甚高却又不得不忍受着憋屈,于是看什么都是一股火气。
越想越气,眼中都爬上了红丝,张善突然挥手将面前的茶盏打到地上。
哗啦一声。
瓷盏碎片溅开,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茶楼里年迈说书先生的孙女捧着上台时要用的家伙从旁经过,吓得低低尖叫一声,被张善不耐地瞪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张善便愣住了。
花一样的年纪,盈盈杏眼里闪着几颗泪。真真是乌云叠鬓,梨花带雨,叫人心下一软。
他不由得起身走了过去。
而楼上。
阮觅同阮灵雯仅是一个眼神对视,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合作就此达成。
为了缓和两人之前的关系,并且顺带增加合作的稳定性,两人便看起来和睦地聊起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阮觅想到刚才在窗口看到的,便随口问道:“在平谦侯府过得还顺心?”
阮灵雯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落在窗外,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片刻之后才语气柔和地回答了她。
“还不错。”
“方才我坐在这儿看着,他人倒是老实不少。”
阮灵雯听罢,手捏着帕子娇柔地掩着唇,“怎么,也想学学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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