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将公主府内的人马尽数派了出去,只留下少许留守在府中。
而鹤园里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本就不需要干什么,平日里无事,睡到正午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当公主府兵荒马乱的时候,鹤园内很突兀地竟然维持着往日宁静。
阮觅坐在红儿房内,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喝了一大口,喝完后回味一下,嘀咕道:“风礼山的泉水,也并无什么出彩的。”
陈章京闭着眼,显然极不适应现在的环境。
也是,他们现在正在红儿的房间里,这是只有关系极为亲近的人才能进来的地方,更不用说陈章京一个男子。
所以他一进来,就垂下眼,连说话都不怎么说。
估计是做了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这会儿正反省自己呢。
红儿没有理他,只笑道:“李华姑娘甚是豪爽。”
这是指阮觅喝茶的牛饮模样,不过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陈章京听到她口中那个“李华姑娘”,棱角分明的脸没有变化,只是垂下来的眼皮动了动。
“时候差不多了。”阮觅用小丫鬟昨日叫她起床的时间估计了一下,便猜出来这会儿外面如何了。
三人站起来,从红儿院子的后门离开。
这会儿天色尚早,公主府内的人大部分都被派出去了。阮觅换了衣裳垂下脸,跟在红儿身边很轻松地便走到了后院开着小门的地方。
守门的人早就被引开,红儿上前推开门,转身看阮觅的时候,红唇一翘。
“出了此门,便是后街。愿阮姑娘此后,万事无忧。”
前不久向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自称李华,现在被叫破真名,阮觅也不觉得尴尬。她乐呵呵地握着红儿的手摇了摇,“多谢多谢,红儿姑娘快回去罢,保重。”
“保重。”红儿朝两人告别。
一路上没说话的陈章京也点头,沉声道:“保重。”
门后是一条僻静街道,晨曦初光宛若一朵硕大白花落在街道。
笔直的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阮觅走出去,同陈章京一起将门阖上。
宽敞的马车停到那儿,车夫手中握着缰绳,一直未曾放下。
峨冠博带的青年立在车旁,在这清明朗朗的天地之间,仿若与那天、那地、那晨光融为一体。
他笑着,温声问道:“阿觅给我的礼,可准备好了?”
似乎在明华寺见的那一面,不过就在昨日。
阮觅刚从门中走出来,直觉得这天地深深,阔而明朗。身心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听到阮均衣问,她也笑了。
笑得极为肆意。
抬手指天,落手指地。
声音在这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充满白雾的后街路上回荡。
“天高,地广,月明,星耀。我赠兄长,人间浩然,河岳清夷。”
————
段般若一出皇宫,牵了马翻身而上,迅疾而驰。
沉郁的眉眼,风雨欲来。
路上行人纷纷为他让道,开出一条宽阔可行的路。
攥着缰绳的手,指骨透着苍白肌肤呈现出骨节嶙峋的清瘦感。又像是下一秒那指骨便要横生出利齿,将皮肉捅出血洞。
但此刻他无暇关注其他,马匹从街道上飞驰而过,身上长衣猎猎作响。
突然一辆板车从斜刺里窜出来,横停在道路中间。
马匹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段般若拉扯缰绳,让马往旁边斜转回去,险险转了个圈才避免了人与马都砸在板车上的惨案。
只是那板车实在出现得突兀,段般若拉住马,还来不及让它停歇又是一阵嘶鸣。马撅着后蹄子蹬得极高,段般若狼狈从马身上滚下去。
推着板车的人一看段般若就知道非富即贵,顿时连板车都不敢要了,连滚带爬离开现场。
段般若捂着肩神色阴沉站起身,还没站稳又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马也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在段般若失手松开缰绳后立马狂奔离去。
街道上的人窃窃私语,站得远远的观望。
段般若一只手撑着身旁的架子站起来,另一只手落地时撞在地上,现在已经使不出力气了。他阴郁盯着马匹发狂离开的地方,嘴角突然有了笑。
不再是以前那样似有似无的笑,而是充满血腥气息,嘴角弧度都扯得极大的笑。
随着这笑,他眼中的疯狂愈来愈盛,宛若刚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嗜血妖魔。
……
老管家终于把段般若给等会来了,但是一看见段般若此时的模样,他那颗本就受不得刺激的心脏顿时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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