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楚妗方绕过假山,就听到一声极为清脆的掌掴声,随即是女子尖锐刻薄的谩骂声,“你个贱人,竟然敢在父亲面前花言巧语,迫得母亲不得不带你来赏花宴,你是想要靠你这张脸勾引哪个世家公子吧?我告诉你,做梦!你的婚事可由不得你,到时候你只能嫁个鳏夫,凄惨度日!”
许是在楚妗来之前,女子就已经发泄够了,愤愤的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楚妗犹豫了半晌,慢慢走了出来。
假山上靠坐着一个红衣女子,低着头,瞧不清模样。楚妗猜测她应是在哭,她柔和了声音,“你没事吧?”
女子豁然抬头,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楚妗看清女子的样貌时,忍不住轻吸一口气,实在是楚妗见惯了自己的模样,仍觉得此女颜色殊丽。
乌发雪肤,一袭洗的有些发白的红衣也遮掩不住她的艳丽,秾艳似妖,眉眼略显凌厉,此刻用一种恨意浓稠的眼神望着她,让她生了些戾气。
她的眼睛阴郁,没有楚妗预料的眼泪。
她被女子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实在是那眼神落在身上,犹如寒风入骨的凛冽,“你,你没事吧?”楚妗略带迟疑地问了句。
女子别开头,冷冷道:“滚!”
楚妗呼吸一滞,觉得这人简直是欺软怕硬,方才那人狠狠地扇她巴掌的时候,也没听她哼一声,骨头倒是硬得很,如今对她倒是恶声恶气,着实讨厌。
她本想一走了之,不管这闲事,只是她看到女子手臂处的衣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臂处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应该是刚才被推倒在地,不小心倒在了假山上,被尖利的石头划伤了。
她转身走开,她身上没有金疮药,如今她需要止血,好在这些天她看那本书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花草的用处,这里位置偏僻,隐隐有些荒芜,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止血的植物。
女子见她离开,阖上眼眸,靠在假山上闭目养神。
今日赏花宴是接近华阳公主的最好时机,所以她才费尽心思跟来了公主府。华阳公主与太子关系亲近,若是搭上了华阳公主这条线,离太子也就不远了……
“你伤口一直在流血,我身上没有金疮药,你就先忍一忍,这蓟草也有止血的功效。”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女子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截莹白的脖颈。
楚妗觉得自己甚是幸运,还没有走多远,就在那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一株蓟草,蓟草虽比不上金疮药,但也是一味不错的止血药草。
女子有些晃神,收敛心思之后,抬手躲开了楚妗的触碰。“不是让你滚了吗?”女子低垂着眼皮,脸上挂着嘲讽,话语恶劣刺耳,“听不懂人话?”
楚妗握着药草的手紧了紧,心底冒起来一股火气,目光触及到女子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还有未消的指印。她的手还是松了开来,算了,这人挺惨的,自己与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她找了块石头,擦干净后,便将刚才找到的药草捣碎,霎时,鼻尖满是苦涩的青草味。女子见楚妗认真的敲着石头,恍若没有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神色一僵,眼神不自觉沉了沉,刚想开口说话,楚妗握着一团草渣摁在了她的手臂上。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的话也咽了回去。
楚妗勾了勾唇,悄悄收回了手里的力道。
“你摁着这些草药。”楚妗冲着女子说道,伤口需要包扎,她如今腾不开手。
女子掀了下眼皮,静静地打量着她,眼神深沉,是楚妗看不懂的神色,就在楚妗以为女子不会伸手的时候,斜地里冒出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草渣。
楚妗第一次见一个女子的手长得这样好看,纤长莹润,就是看上去骨节分明有力,倒像是男人的手。
楚妗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细细地将伤口包扎好,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地上,也没再出言讽刺。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等你回去记得看大夫,我这只是随便包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楚妗提醒道。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楚妗想了想,自己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怕是前院赏花宴已经开始了,她急忙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又折身回来,从腰间扯下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在女子的掌心,“这是一些蜜饯,你若是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就吃一些,甜食会让人心情好起来的。”
说完,也不等女子反应,急匆匆地快步往前院赶去。
女子的眼神落在荷包的右下角,那里歪歪扭扭的绣了两个字,楚妗。
“楚妗……”女子低低念出声,声音恍若低喃。
这边楚妗也顾不得那些闺阁礼仪了,健步如飞的来到了前院。好在宴会还未曾开始,只是众人都已经按照品级入座,院子里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她暗暗松了口气,打算悄悄潜入,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她目光也随之望过去,人群里一道气势凛冽的身影格外显眼,遥遥望去,让人第一眼便瞧见了。
“天哪,那为首之人可是太子殿下?”
第27章
不远处浩浩荡荡地走来一群男子, 为首之人一袭明黄色太子朝服,头上戴着一顶帷帽,白纱遮住了面容, 只能看出身量高大, 很是俊逸, 浑身的气势很是慑人。旁边跟着一群身穿各品级官服的年轻男子,他们这些样子像是刚下了早朝, 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来了。
楚妗从人群中看到了楚怀璟, 朝着他甜甜的笑了笑, 楚怀璟回以微笑, 任谁看见都会道一声兄妹情深。
顾沉宴随意瞥了一眼, 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呵, 那女人眼神都没往这边瞟一眼!昨日自己还好心教导了她一番,真是个小白眼狼!
继而想到自己为了让她认出自己,特意戴了帷帽,顿时颇觉气闷, 忽然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自己不知是不是魔怔了,竟然下了朝不回东宫,来这里参加劳什子的赏花宴,又怕楚妗识出自己, 戴了顶帷帽。
许是他第一次抛开一国储君的身份,如一个平常人一般,这般体验着实新鲜, 可这乐子总有一日也会厌烦,自己若是露了真容,让楚妗瞧去了,到时候怕是掰扯不清了。
顾沉宴如是想着,心底那丝不自在也霎时烟消云散。
云澹一路上疑虑重重,今日顾沉宴一反常态前来赴宴,着实让他吃惊不已,他有心多问几句,偏偏顾沉宴只拿旁的理由搪塞他,说是许久未见华阳公主,趁着今日热闹,便顺道拜访了。
可他与他自小长大,对这套说辞显然是不信的,他最是厌恶喧闹,往日里躲都来不及,今日偏偏往上赶,事出反常,他不敢大意,下了朝便紧紧跟在他身边。
顾沉宴步伐沉稳,不紧不慢,率先走入上首,撩袍入座,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施施然坐在了那里,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众人见状,皆起身行礼,顾沉宴随意抬了抬下巴,态度倨傲。
白纱微动,露出一截如雪的下巴,楚妗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她刚回京城时的那一晚,楚怀璟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怪不得身影瞧着有些眼熟,原来那时候那个人就是太子。
只是顾沉宴一坐在那里,就像是压在大家头顶的一座大山,整个宴会方才还是欢声笑语,此刻随意掉根针,怕是都落地可闻了。
云澹适时开口道:“今日春色正浓,正是赏花品茶的好日子,不知各位夫人小姐可有什么有趣的玩乐事儿,大家一起逗个趣?”
云澹说完,悄悄看了一眼顾沉宴,发现他并未反对,甚至冲他举了举杯,“你们随意,当孤不存在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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