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婷是真挺喜欢吃桃子的,可听陶梦阮一说,只得忍痛放下了,她娘曾对她说过,岳家虽应下了婚事,却对她的身体不太满意,只想着她年纪还小,还能调养过来,才答应下来的。她挺中意岳家这门婚事,更中意岳临风这个人,自然不愿意因为身体的原因失去这门亲事,平日里讨教了大夫和有经验的嬷嬷,就是希望将身体调养好了,好欢欢喜喜的跟岳家结亲。
陶梦阮几个吃过桃子,葛姝又叫了身边的大丫头兰芝带她们逛园子。这么热的天,陶梦阮不乐意出门晒太阳,就留在屋子里陪葛姝说话。
经历了五福寺的一回,葛姝对陶梦阮改观了不少,她虽然性子高傲,却也是知好歹的,陶梦阮救了她一命,她总要回报一二,尤其陶梦阮已经定下了司家。见陶梦阮留下不肯出去,便笑着打趣她:“怎么我还不知道表妹是这么个小懒猫!”
陶梦阮便笑着道:“这天热,去外面逛园子哪有放了冰盆的屋子舒坦,我是不要往外跑的,回头一身的汗。”
葛姝也没有力气招呼她,便道:“那我叫丫头陪你打叶子牌吧,也免得坐着无聊。”
陶梦阮见葛姝脸上有倦色,便点点头道:“我们在外间玩,表姐先歇一歇吧!”
☆、第十八章 手段
葛姝确实有些精力不济,只点点头,就让丫头服侍着躺下。陶梦阮看着葛姝睡下,才与两个丫头到外间打牌。陶梦阮过来做客只带了碧云一人,跟出来陪她的是葛姝身边的二等丫头,名叫兰心,虽是个二等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只是资历还差些。
陶梦阮没有跟丫头称姐道妹做朋友的想法,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各安其份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陶梦阮一面打牌,一面随口问道:“大表姐这些日子吃喝如何?我母亲说过,这养伤,光吃好药还不成,要吃好睡好,身体才能恢复得好。”
“表小姐说的是,只是太子妃娘娘每日喝药,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何况太医还说了许多要忌口的,每日送来的吃食都清淡没什么味道,太子妃娘娘就越发吃不下了。”兰心颇有些担忧,主子就是她们下人的天,若主子出了事她们就如浮萍一般无所依靠,“碧莲姐姐和兰芝姐姐想尽了法子,可娘娘也只能勉强吃些粥水,身体就越发虚弱了。”
陶梦阮点点头,又关心了一下葛姝的身体,几轮牌局打完,时间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陶梦阮她们午后出门来做客,但葛姝病着,她们当然也不会留下用膳,晚膳前就要回去。陶梦阮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叫丫头收了东西,坐着等葛婧几个回来,辞别了葛姝回去。
陶梦阮本来有些怀疑葛姝的伤情,可她又不可能给葛姝把脉,只是凑近闻了闻药味并没有什么不对,问过了兰心,也没什么发现。心想太子府中如今就只有葛姝一个女主子,大约也没有谁能对她做什么手脚,说不定就是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病上一场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自然不容易好起来。
陶梦阮坐着等葛婧几人,兰芝便给她上了一杯荷叶茶。大夏天的,喝杯荷叶茶确实解暑,陶梦阮端着喝了两口,就听到外面有丫头焦急的声音道:“太子妃娘娘可在屋里?园子里出事了!”
另一个丫头似乎吃了一惊,道:“出什么事了?可是姑娘们出了事?”
“姑娘们都在那边,管事不敢做主,只得过来请太子妃娘娘……”
陶梦阮起身出来,兰心打了帘子,道:“表姐她们出什么事了?”
“表姑娘!”跟了葛婧她们过去的二等丫头莲心赶忙行礼,“姑娘们在园子里赏花,遇到了宋姨娘,三姑娘与宋姨娘起了冲突,只后来不知为何,四姑娘撞到了宋姨娘。本不是什么大事,偏宋姨娘她……结果就闹起来了,管家赶了过去,也不敢做主,只得命奴婢过来给太子妃娘娘报信。”
宫延述才迎娶葛姝没多久,但他身为太子,身边自然少不了伺候的人。太子妃进门之前,伺候的人都没有过明路,太子妃过门之后,几个家世清白的就抬了姨娘,将来若是生下子嗣,也能有夫人的名分。宋姨娘是谁陶梦阮当然不知道,但姨娘跟做客的太子妃娘家妹子起了冲突,还到了管家不能做主的份上,缘故陶梦阮也能猜到,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这片刻的功夫,葛姝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叫莲心进去问话。陶梦阮知道葛姝的身体状况,自然是将人带来这边问话,果然没多久,莲心就带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先到园子里去接人。
陶梦阮看着脸色更差了些的葛姝,宽慰她道:“大表姐别太伤神了,身子要紧。”
葛姝勉强点点头,手却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嫁入太子府之后,她才明白这条路的艰辛,太子无疑是再出色不过的人物,可这个人对她却并没有过多的疼爱。她是太子妃,也仅仅是太子妃罢了,她做不到像太子府后院的姨娘通房一般放下身段,却十分清楚子嗣对她的重要性。可子嗣的事本来就要看缘分,她这一受伤,短时间内更是不可能的,等到侧妃进了府,对她就更加不利了,而宋姨娘怀了身孕更叫她难以释怀,哪怕孩子已经没了。
陶梦阮见得葛姝下意识的动作,猛然间豁然开朗。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在屋子里又不曾找到不对的地方,此时却猛然明白了,葛姝的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葛姝喝的茶水里面。葛姝还在养伤,就连喝的茶水也有讲究,她只考虑到葛姝的伤,却压根没想到,那茶水里动的手脚没想立刻要她命,只是让她一点点衰弱下去,最重要的是,长时间饮用,葛姝根本不可能怀上子嗣。
陶梦阮头一次见到内宫当中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只觉得心头一阵寒凉袭来。这样的手段,不太可能是太子府中侍妾所为,不说她们有没有本事将手伸到葛姝这里,便是做得到,葛姝这样对她们并没有多少益处。而明四姑娘虽然定下了侧妃的名分,但人还没进门,哪怕有个贵妃的姑姑,哪怕明家势大,也不大可能将手伸到太子府中,如此一来,谁的手笔就显而易见了。
陶梦阮不曾见过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可为了娘家和自己的利益,将手伸到儿媳妇身上,也不知该说她目光长远还是目光短浅,她难道不知道,太子没有嫡子,在其他皇子子息繁茂的对照下,有多么不利吗?
“阮儿表妹,你怎么了?可是被吓到了?不如你先到花厅坐坐,等表姐处理好这些事,就叫人送你们回去。”葛姝倒是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太子就算对她没有多看重,可不可能让一个姨娘打她的脸,那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有出生的机会。而如今,虽然孩子没了跟她娘家妹妹有关,可一个妾侍,还能与侯门千金相提并论不成?
陶梦阮闻言便点点头,倒不是害怕,只是这样的事,若非向葛婧她们一般正遇上了,未婚的姑娘家自然是避开的,而且,她也需要静一静,想一想葛姝的事。
说真的,陶梦阮不想掺和皇家乱七八糟的事情,然而,就算她跟葛姝算不上亲近,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葛姝性格不讨喜,心性却并不坏,陶梦阮幼时贪玩被蛇咬了,葛姝吓得腿都软了,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将她背了回去,就算受人恩惠的是以前的陶梦阮,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葛姝最后虚弱而死。
☆、第十九章 看重
叹了口气,陶梦阮向兰心道:“兰心,你替我取纸笔来,我有些心烦,想画点东西静静心。”
兰心闻言也没有多问,就转身去办,不用多久就取了来,向陶梦阮道:“表姑娘,这是太子妃娘娘平时用的,若是需要颜料,奴婢再去取来。”
陶梦阮摇摇头,她又不是真要作画,示意碧云给她研磨,便提了笔,在纸上随意的画起来。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本来只会用铅笔画素描的陶梦阮也有了一手好的画艺,不过对画画这种事情,陶梦阮实在谈不上多喜欢。
兰心站在陶梦阮身边陪着,看着陶梦阮提了笔,想都不想,在纸上画了三幅小景。第一幅画了一盆小小的盆栽,看不出是什么花草,枝叶却画得细致,尤其是顶上用红色点了几片小小的叶子。第二幅是一个精致的茶杯,连茶杯上的纹样都细致的勾了出来,看得出腾起的热气,以及水面上小小的几片叶子,兰心细心,甚至认出来,那杯子就是葛姝惯常喝水用的。最后一幅却画了一小盆茉莉,只不知为何,枝叶垂着,花瓣更是落了一地。
兰心看不明白,陶梦阮却将画纸吹了吹,递给兰心,道:“晚些替我送给大表姐,就说我瞧她养病无聊,看着解解闷。”
“是,奴婢一定转告太子妃娘娘。”兰心连忙应着,虽不解其意,却也不敢怠慢。
陶梦阮放下画笔,就着丫头端上来的水洗了手,葛姝便遣人来请她,事情处理好了,备了马车送她们回去。
陶梦阮跟葛婧几个一起跟葛姝告别,坐了马车出去。来时还一直斗嘴的葛婧几个,这会儿都安安静静的坐着,没人做声,尤其是撞到宋姨娘的葛婷,脸色还白着,坐在小案旁边。葛婧也沉默着,微微咬着唇瓣,连一贯阴阳怪气的葛茵都安静的没有话说。
马车快到侯府门前,葛婧和葛婷才将情绪调整过来,可脸上也没什么笑容,给葛老夫人请安之后,便说乏了,带了丫头回去。葛老夫人有些疑惑,叫她们走了,留下陶梦阮道:“阮儿,在太子府发生什么事了?”
葛姝嘱咐了葛婧几个,回到侯府不要对葛老夫人说起,免得她忧心。但葛婧几个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平日里小打小闹也没有见过血出过人命,今天那一遭却是将她们都吓坏了,哪怕葛姝没有责怪她们,她们也明白自己给葛姝惹了麻烦。
虽然葛姝交代了,但葛老夫人既然问了,陶梦阮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简单地给葛老夫人解说了一遍。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难为姝娘了,婧丫头几个虽然不笨,但到底年纪太小,否则也不会叫那宋姨娘钻了空子,惹出麻烦来。”
“老夫人,几位姑娘也渐渐大了,之前因为秀嬷嬷犯了事辞了她,是不是再寻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一教姑娘们规矩?”葛老夫人身边的杨妈妈建议道。
葛老夫人闻言也点点头,“是该这样,之前因着姝娘的婚事将这一茬放下了,如今是耽搁不得了,你跟大夫人说一声,叫她留意着,多花些钱不要紧,要紧的是人品要好。”说完又看向陶梦阮,道:“阮儿也累了吧,早些回去歇着吧,等寻了嬷嬷来,你就跟你表姐她们一道学一学,你将来是要做世子夫人的,这些可马虎不得。”
“是……”陶梦阮脸色不变,乖乖的应着,这几天被人打趣的多了,陶梦阮反而没什么感觉了,何况对于一个穿越的灵魂来说这样的调侃实在不算什么。陶梦阮对司连瑾还说不上喜欢,但她十分清楚,经过了这么一遭,她算是贴上了司连瑾的标签,而以这个时代对女子闺誉以及清白的重视,若是司连瑾不要她,她估计得老死家中。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这个世界,司连瑾肯为她费心,考虑她的处境和地位,这一桩婚事也算一桩良缘,靖国公府家风严谨,将来哪怕没了丈夫的喜爱,至少还有嫡妻的尊严,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好的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司连瑾的母亲早逝,靖国公又娶了继室,继室所出的弟弟仅仅比司连瑾小了三岁,加上一个庶出的二公子,靖国公府这趟水实在有些深。
葛老夫人爱怜的摸摸陶梦阮的头,道:“去吧,司世子今日差人送来了些宫里的玉肌膏,回去叫丫头给你细细抹上,小姑娘的手可不能留疤。”
“是,阮儿告退!”陶梦阮答应着便退了出来,回到自己屋子,果然廖妈妈拿了玉肌膏来,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玉肌膏的难得,夸赞司连瑾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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