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娘白了他一眼,不悦道:“闭嘴吃你的饭。”
陆老爷只好低头动筷子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花月坐在一边直觉的好笑,她抬眼看向陆良,只见他英气逼人的眉宇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让人觉得他做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那事,想到今儿差点爬不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大娘点点头说道:“也好,趁着现在还没孩子赶紧修好,别到了孩子皮的时候家里弄这个怪让人担心的,到时候看你得空不得空罢。”
陆良笑着点点头,一时再无话,花月却有些紧张起来,他们虽不说心里却还是盼着孩子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一起做那事那么勤肚子却没动静。她实在忍不住也和陆良说过,如果她要是生不出孩子来可怎么办?她心里也有点怕,在现代好歹能挨一刀把孩子抱出来,这里只能硬咬着牙生,心里越发乱。
陆老爷吃晚饭就灰溜溜的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得清平嫌弃。陆良看着人出了院子,回来和陆大娘说:“娘,我看他也老了,肩膀都有些塌了,你要是心里有人家就别折腾了。我爹从脸上就看得出来,不是能受气的人,这两天我看他在咱们家都快成小媳妇了。”
陆大娘微微笑着,脸色好看了很多:“男人都是些贱骨头,当初我就是惯得狠了,才让他觉得那些事都不算事。”
陆良心里这算是真正的踏实下来,他一直怕娘和她自己过不去,毕竟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失望不是说消就能消的,娘骨子里又是倔强的。
花月听了阵儿收拾着出去洗碗了,她想着公公一个大老爷天天提着个食盒在寒风中走来走去让人笑话就和陆良说不要让他带东西来了,要是愿意就吃自家的粗饭罢。陆老爷自然乐意,能吃儿媳亲手做的饭菜,他心里都是暖的。
陆时和王慧芳一直赖在陆家不走,王管家这两天正想着怎样才能体面的把他们撵出去,好不容易才想了个法子出来,谁知从清河县来了人带了话说要带王公子去甫南村一趟,王慧芳听罢顿时来了精神,也不问缘由催促着儿子赶紧过去。她在陆府中看着熟悉的一景一物,心里越发的难过,正愁着下一步怎么走,正好她也跟着一块去清河县,不然真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管家见来人言语间很是急切,也未多问,让人备了马匹和路上用到的东西,毕竟不是陆家的人了,一切用度再不能照着以往的规矩来。
王慧芳看着逼仄的马车叹了口气,对着陆时说:“看清楚了?离了陆家咱娘俩啥都不是,这次回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吭声,认准了你爹,不然陆家的大笔钱财都和你无关。”
外面寒风阵阵,连带着车厢里也冷的如冰窖一般,王慧芳已经很多年都没这般挨冻了,忍不住低头往手上哈了口气,望着角落里发呆。
陆时的眉头从离开陆府就没舒展过,他不时地掀起帘子看一眼,马跑得很快,传话的人像是很赶,看着所经之处都是熟悉的地方,他这才放下心来。但愿不是用这个借口将他们母子丢回去。
王慧芳才走了几天就受不住了,这几年养的细皮嫩肉的,从没受过这等颠簸,嘴里更是忍不住骂:“早晚去了就是,这么快催命呢?不成,我非得和你爹说一说这个事儿,这些个下人一个一个的全都反了天。也不顾着这个小孙少爷,要是有个好歹,让你祖父拧了他们的脑袋。”声音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她小心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陆时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在富贵日子里长大的,不用因为任何的不快而骂骂咧咧,他环抱着双臂靠进车厢里,一旁的奶娘有几分惴惴不安和不舍,她怕再也回不到京城,管家临行前和她说过了,往后她的工钱不能再和陆家结算了。要不是可怜孩子没人管着,她也不会心软跟过来了。
几个人在路上颠簸了小半个月才到了甫南村,孩子被折腾的够呛,亏得奶娘是好手一路护得紧,要不然只怕这一路有得难过。穷酸的小村子,连座像样的房子的都找不出来,王慧芳嫌弃地嗤笑一声:“这种破地儿,还巴巴地追过来。”
陆时看了她一眼,嘴上没说什么,本来想直接去看乔娟的,想了想还是去见陆老爷了。他心里有些怵,要是陆老爷还是不认他们该怎么办?回来就像个笑话一样。
他刚走两步凤喜迎面走来,身上背着一大捆干柴,她正准备给翠莲那个骚、寡妇送过去,看到陆时一行人,忍不住问道:“陆时,那就是你亲娘?有钱人真不一样,瞧那穿戴,连脸都长得那么嫩。”
陆时嫌恶地剜了她一眼,径直去找陆老爷了。王慧芳向来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连看都没看一眼随着儿子往前走。
凤喜等他们走远了才往地上吐了一口,骂道:“得意什么?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野路子,摆什么富贵架子?也不觉得丢人。”
王慧芳走进那间院子,四处环顾一圈,皱了皱眉,径直走进屋里看着坐在炕上不知道想什么的陆老爷说:“怎么住在这么个地方?又脏又破的人能住吗?”
陆老爷回过神来,难得露出一丝笑:“我记得那年你连这地方都住不上吧?王慧芳,做人别太贪,连本都忘了,到时候给人当笑话看。你跟着来做什么?”
王慧芳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凑着往炕上挪了挪,笑着说:“老爷,你看咱们的孙子长得多壮实?在路上受了这么大的累都该吃吃该睡睡,这么小的年纪就像你这么能吃苦,将来说不定能有大出息。对了,姐姐她在哪里住着?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去看看她。”
陆老爷一听她这般自来熟的称呼清平,登时拉下脸来:“别赶着乱认亲,王慧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女人的脸皮怎么生得这么厚?好话歹话说尽,你就是想巴着我陆家不放吧?别和我攀什么交情,在我这里不管是谁都行不通。”
王慧芳脸色一白,对着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一张嘲讽的面容,这才到地下站得规矩了。
第78章
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眼里的清冷嘲笑像是寒剑散发出来的冷光让陆时忍不住颤了颤,他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给他们母子半点可能。
唇瓣微微抖了抖,他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陆老爷的话给堵了回去:“乔娟一家子不消停地找上门来闹,你家的家事我不好插手,索性让你来办。你在甫南村长大,也不需要我派人带你去找地儿,这就走罢,记得去里正那儿一趟,把话给说清。”
王慧芳看着不欲与他们母子多言的男人,蓦地红了眼眶,委屈地恳求:“老爷,你不能不管我啊,当初你将我带回陆府,我就想着要一辈子伺候你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有什么错我都认还不成吗?你别心狠撵我走。”
陆老爷靠着墙而坐,一条腿屈起来,懒懒地看着站在地下的人,嘴角划过一抹轻蔑:“我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心软救了你,不然我的妻儿不必受这么多年的苦楚。我派人去找他们的去向,紧接着你让人给拦下来?在爷的地盘上这么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别把自己当什么人物,我能让你过好日子,自然也能将你不着寸缕的赶出去,跟我耍心眼?爷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想做那些狠事,赶紧滚。”
王慧芳很怕他生气的样子,缩了缩肩膀依旧不死心,孩子被吓到开始嚎啕大哭,外面守着的大汉听到老爷的怒吼声,全数进来驾着将他们扔了出去。
屋外的寒风吹着王慧芳苍白的容颜,她站在院子里死死地盯着那扇被人守着的门,想当初陆府上下她畅通无阻,哪个下人不得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现在这些个东西就敢对她冷眼相待了,她咬着牙,被宽袖掩藏的手握紧成拳。饶是如此,她心里也是惶惶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更不知道离开陆家她要怎么活下去。
陆时站在奶娘身边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当了爹总是不一样了,待孩子平复下来,他才望着天吐出一口白雾,说道:“没希望了,你死心吧,就是在这里站一晚上你也进不去。”
陆时说完带着奶娘径直往家走,离开的这段时间简直像是一场梦,他初时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吃穿不愁,谁知道好日子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撵出来,只因为他不是陆家的亲生儿子。现在能说什么?怪王慧芳为什么要在陆家?如果她没有在陆家出现,那么陆老爷就不会将他撵走了。
可惜陆时不知道的是,陆老爷的心眼也大不到哪里去,就算王慧芳不在,他也不会让别人的儿子去和自己的亲儿子争夺家产,陆家对王家的救助已经是仁至义尽,将来就算王家不认回这个儿子,他也是要让陆时离开陆家的。
王慧芳再不死心也不能再这种天气里待着,只得跟在儿子的身后回到那座同样很破又穷酸的院子。屋子里漆黑一片,因为没人住的缘故,里外一样冷,她环抱着肩膀忍不住冻得发出嘶嘶声。
陆时去外面搬了柴进来开始生火,待炕暖和了些让他们赶紧上去暖和着,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害得孩子着了涼。马车上带着孩子用的东西,还有些粗粮,几人就着水将就着填饱肚子,他靠在墙上看着角落发呆,乔娟应该很生气,不然也不会不回家。
王慧芳觉得屁股底下阵阵暖意往上窜,加上刚才喝过热水,身子这才舒展开来,不满道:“你媳妇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安生在家待着?你还没给她休书,她就这副样子,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时好笑地弯了弯嘴角:“您倒是要拿千金小姐来配我,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反倒害得我现在连媳妇都没了。早知道有这样的下场,我宁肯不去京城,日子就算过得再难她也不会放着我不管,每月都会偷偷塞给我钱,如今弄得撕破脸,我真是悔。”
王慧芳自然听得出陆时嘴里的她指的是谁,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当初你爹说要考取功名让我过富贵日子,我当时傻信了他的话,哪知功名没赚下反倒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我一个人怎么养活得了你?当时你舅舅与陆家的庶公子熟识,无奈下将你托付给他们。几年后,我远走京城想找你姑姑谋求救济,哪知不过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生生将我轰了出来,没多久居然会遇到他,他早已经是众人口中敬重的陆大老板。我真是后悔,早知道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爹,他无财无本事,我真是瞎了眼,而我中意的男人,我差一点就要得到了,却偏偏被你这个孽子给搅乱了。我费尽心思拦着,没想到坏我好事的居然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当真是与你老子一样的东西。”
陆时脸上升起一阵难堪,他被逼得狠了才转过头看向面目狰狞的王慧芳,恨声道:“我该是得了你身上那些毛病,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小时候我娘百倍疼宠我,教我做人,我若是争气些断不会和二弟闹成这个样子,打娘胎出来的陋习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你还嫌弃我坏你的好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般自私的人?舍弃了我去谋求你的荣华富贵?如今也好,想来是我那瞎了眼的爹看不得你水性杨花,这才显灵收了你的好日子,你这般年纪还想着勾男人,我这做儿子的都觉得臊得慌。”
乳娘抱着孩子往后面靠了靠,她垂着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一阵鄙夷,母子两互揭短,倒像是个仇人似的。只是苦了这个孩子,耳濡目染,将来定是要被带坏的。突然怀里的孩子哭闹起来,已经快有两个时辰没吃过东西了,该是饿了,她侧过身子背对着墙给孩子喂奶,嘴里忍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作孽哟。”
一屋子人一路赶路疲惫不堪,很快就睡着了,将一切事情都推到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天色阴沉,太阳隐在云中不见踪影,王慧芳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将陆时推起来让他去烧水,她现在还有唯一的一条退路那就是清平,只要让她承认自己,那么他们就能在陆家继续待下去,早点去也才有诚意。
陆时不情愿也不行,烧了一晚上的炕已经冷下来,儿子正睡的香甜,他实在不忍心让儿子过自己曾经过的苦日子,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要抓住。
半个时辰后三人抱着孩子去了陆家,花月正站在院子里等着陆良从地窖里拿萝卜和地瓜,今儿她想做道拔丝红薯,她已经馋了好久了,抬眼就见一位穿着打扮贵气的人往自己家里走,见着后面的路时,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陆时的娘了,往前走了两步拦下他们要往屋里去的步子,柔声道:“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请回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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