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和张家按着规矩将花城和二妮的亲事定在了来年开春,如今可真是铁板钉定了,二妮脸上的笑更深了,在那些个羡慕嫉妒的姑娘面前更是挺直了腰杆,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威武的很。
二妮待走到没人的地方,才红着脸掀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碧绿镯子,成色不算好,花月看她宝贝又欣喜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难道是大哥送的?这两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果然二妮喜滋滋地说:“昨天,你大哥将我叫出来送我的。”
花月好笑的问:“刚才怎么不说?那些人不是更气吗?”
二妮摇头道:“才不要,这是我和你哥两人的事,我自己高兴就成,我舍不得将这么好的事当成刺激别人的东西,我心里并不高兴,也污了你哥的那番心意。”
花月抿嘴直乐,大哥才真是有福气,这世上最好的事情是有一个人一心一意地喜欢你,别人视你如草芥,而他却视你如全部,她差那么一点就失去。她的醒悟许是因为下了大力气,所以感触最深,她抱着二妮的胳膊笑道:“嫁过来了,可得好好讨好我这个小姑子,你也知道我哥很疼我,不然可别怪我欺负你。”
二妮在她头上轻轻点了点,笑骂道:“你这个死妮子,咱们一起长大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哥最疼你?往后我会和你哥一样对你好的。花月,我和你说实话,你别恼成吗?”
花月不解地看着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以前你那股死性子,真不惹人喜欢,我要不是因为你哥也早不理你了。有时候受不了你,我真想和你断了往来,可是又没出息,总是管不住两条腿。我不是没想过,就凭着你那天下数你最大的架势,我嫁到你们家估计也没好日子过。没想到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居然像变了个人,开窍了也懂事了,我心里比谁都高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花月听她这般小心翼翼地问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怪你,应该是我的不对,过去的我应该没少给你脸色看吧?”
她后来梦过很多关于旧主的记忆,当真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能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让人家下不来台,要不是二妮不计较,也许现在她只能一个人茫然地摸索着,日子虽不至于难过,就是少了些什么。
二妮摆摆手不已为然地说:“我娘骂我是个贱骨头,好像也没骂错。我都给你欺负哭了,回家还说以后再也不要和你玩了,没想到第二天爬起来又找你去玩了。刚开始我娘骂我,我还觉得丢人,后来便随她骂去。我那会儿只觉得你是咱们村里长得最好看的人,不管你有多么不好玩还是想和你玩,你一直只是小坏,别人不知道,我却明白。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我将我姑姑送我的东西弄丢了,你跟我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虽然最后还是没找到,可那会儿我就觉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将你当朋友,哪知道你越来越无法无天,和春芽打什么赌,掉进河里倒是变正常了。”
花月脸上漾出淡淡的笑:“我和春芽以前不好吗?看得出来她不喜欢我。”
二妮嗤笑一声:“两个人没一个好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仇怨,谁也看谁不顺眼,就差打起来了。不过也许是嫁人的缘故吧,春芽难得没拿话激你。”
花月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一阵叹息,春芽既然那么喜欢陆良又何必藏着掖着?又不能忍受旧主捉弄陆良,还要倔强的说反话,那天花月清楚地在春芽眼里看出了浓浓的喜欢,直到嫁人了春芽还是放不下。因为这个原因就要致旧主与死地?她一定要找春芽说清楚才成。
回到家却见爹娘脸色凝重的很,娘向来不将事放在心上,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两手拢在一起不停地搓弄着,看到她从外面回来,欲言又止,好一阵儿才转了话:“二妮回去了啊?”
花月点点头,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是大哥惹事了?”
花大抽了口旱烟,阵阵青色烟雾散开来,有些呛人,烟雾后面的那双眼沧桑又满含担忧:“宫里要采选宫女,凡是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未出嫁的姑娘都得去。你若失生得丑一些,爹完全不担心,可是你这样貌……我听别人说这次采选的宫女大半都要跟着和亲公主去胡地,要是你被选上……你肯定能被选上,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和你娘这日子还怎么过?这不是诚心要我们两口子的命吗?”
花月只当自己过得是寻常妇人的生活,没想到还会摊上这样的事,一入宫门深似海,当中的争斗宛如人间炼狱,她自然不想不愿意去,更何况陪嫁到胡地,那里现在应该是蛮荒之地,男人壮硕,膀大腰圆,粗鲁野蛮的很,她强压下不得太平的心:“我,我能躲过去吗?”
蔡氏摇头说:“这次听说是县令大人亲自把关,送钱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人家见过大场面的人肯定看不上咱们家的这点散碎银子,大的咱们又拿不出来,我和你爹想来想去也觉得不能留你了,我们的私心会害了你。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别家一样,给你找门亲事尽快办了。”
花月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大哥那里听到的话,此时的大周朝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帝王昏庸无道,朝堂被权臣玩弄在股掌间,连个招之即来来之能站的常胜将军都挑不出几个来,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她想起陆良要去北疆,心里一阵紧,就她所知,动荡的朝局下很难有太平日子过,谁知道什么时候战乱会蔓延过来。老天莫不要这么坑她吧?她过苦日子尚且能忍,战火纷飞的年代她实在是不想体验啊。
花大见女儿惨白着脸,关心地问:“月儿?你被吓到了吗?不要怕,爹娘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护住你,村里人没人愿意将女儿送进宫里去换那几个赏钱,现下男娃们都成了香饽饽,就连村口二鹏家的傻儿子都有人瞧得上,你们没见二鹏高兴成什么样,他现在倒摆起架子来跟皇帝选媳妇似的。”
蔡氏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倒有那闲工夫操心那事,我水灵灵的女儿怎么着都不可能便宜了那个小子,别胡乱埋汰我的月儿,怂蛋一个。要是实在没人选,干脆嫁了陆良算了,好歹他有副硬拳头不能让咱家丫头给人欺负了去。”
花大和花月都错愕地看向蔡氏,花大不解地说:“你当初不是不同意吗?”
蔡氏撇撇嘴:“能一样吗?我能眼睁睁看着我的闺女被送到那种地方去?我也没同意陆良,这两天先抓紧挑着,最后不成了再说他。”
花月其实明白娘的担忧,当初给她说亲的时候有些人家等不及定了媳妇,也有些人觉得蔡氏狗眼看人低,暗地里结了梁子,即便是同意了指不定还要使什么招将这笔气讨回来。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小心眼,有些事只能自己做别人做不得。花月倒也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只是帮助他们更好的分辨出两家人不适合结亲家。
花城没多久也从外面回来,看着矮了自己那么多的妹妹心里一阵难过,这可是他们家宝贝大的,他有些气,坐下来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以前看着还和善的人,来了事的时候就看出是什么鸟人了,全不是好东西,一个一个幸灾乐祸的我看着就来气。娘,我瞧着在咱们村难挑出个你中意的人来。”
蔡氏刚消下去的眉头又皱起来,咬着下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一家人从天亮想到天黑都没什么头绪。花月定然是不会同意别的人,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在娘面前提起陆良只会惹的她反感,倒不如沉默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天亮了没多久,花家人刚起身收拾好,就见二妮跑进来说是找花月有事,拉着她急急地跑出去了,蔡氏不放心在后边喊:“早点回来,别在外面多逗留。”万一来个直接抢人的,他们连个防备都没有。
其实甫南村的里正更难办,上头下了命令,一定要把好姑娘给报上去,可挨家挨户的都是熟识的,得罪哪个都不好。自然也有些人来出主意,说花家的女儿最拔尖,首当其冲是推花月啊。里正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接话,花家有多宝贝那个女儿他不是不知道,要是一个不妥找他拼命都可能。
却说花月跟在二妮身后问:“大清早的你拉我去哪儿啊?我还要帮我娘做早饭呢。”
二妮挣扎扭捏了一阵才开口说:“我……陆良要见你,让我带你去白莽山,说这会儿人少,你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花月不知其中的意思,陆良却还在为那天花月不愿看他而耿耿于怀。
第三十八章
今儿的天淡得很,太阳像是染了苍白的老翁,拖着带病的身子为人点亮这片世界,天际雾蒙蒙地不见半朵云。
往日热闹的河边此时不见一个人,隐隐有水声撞击石块发出的声响,哗哗地更像是敲打着花月的心,手握紧成拳继而又放开,拽着二妮的袖子,认真地问:“他什么时候把你买通了,能劳你这么的帮他跑腿。”
二妮狡黠地冲她眨眨眼:“他有话和你说,趁现在没人,赶紧说完出来,这条路只要人多留意几眼就能看到,不管你和陆良怎么样还是暂时保持距离的好。”
花月是第二次来这里,那天豆大的雨滴,陆良护着不被淋着的小心,生火时的急切,还有他被划伤的手臂都纷纷在她的脑海里闪现,走过发出咯吱声响的木桥,才到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柴火崩裂的声音。
陆良坐着往里面添柴火,摇曳的火光照耀着他好看坚毅的侧脸,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竟让人如此惊艳。他感觉到洞口透进来的白光被黑影遮挡,嘴角微微扬起,却依旧低着头,低沉悦耳的嗓音里含着淡淡的不悦:“洞口风大,进来说话。”
花月手扯着衣摆迈着小步子走进去,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有什么话还得到这里来说?”抬眼看到不远处堆放的酒坛子,想起大哥那晚身上的酒气,絮絮叨叨的说着陆良的好,那天他也应该在吧?
陆良灿若星辰的眸子这才看向她,瞳孔黑亮,嵌在这张俊朗的脸上更显有神好看。他伸出未碰过干柴的那只手将她交叠在一起的柔荑包在自己的大掌中,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声音里的不悦换乘里慵懒:“免得被别人看到,损了你的颜面。”
花月用力把手抽开,瞪大眼说道:“别阴阳怪气的,我什么时候怕被人看到了?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再说我要是不愿意,你以为你那天能进了我家院子?”
陆良也顾不得手上脏,重新将她的手夺过来压在腿上,却不想用力过大竟让花月站起身踉跄地摔进她怀里,她太软装在陆良宽阔的胸膛上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陆良趁势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像是怀抱婴孩一般小心而又柔情万千,心里的那点委屈也不忍着了,开口道:“那天你们聚在一起说闲话,我本想过去看你,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不是怕被人知晓你我的关系?”
花月好笑不已地想要挣开他,怎奈他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使得力气更大,霸道又固执,只得笑着安抚:“我那天在想别的事情,没有顾及到你,下次不会了。宫里选宫女,我爹娘急得很,我也不愿意,你……”
陆良火热的唇就在她耳畔,灼烫的气息喷在她柔软小巧的耳垂上,让她的心也跟着一紧:“我倒是觉得宫里这道旨下的好,不然我还有的难受。如今看来村子里最得意的也只有我了,让他们愁去,我再准备准备明儿就带东西上门提亲去。”
花月咬了咬唇,仰头看向他,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情意,看得甚是惹人怜爱:“我娘还是不大中意你,要再选一选才好。”
陆良眼角含笑,整张脸上一派势在必得的神情:“我看谁敢娶你,不怕就登你家的门试试。我昨儿就放出话去,谁要是和我陆良对着来,克别怪我不念同村的旧情。”
花月一听他这般不讲理心中顿时了然,娘的算盘怕是连珠子都不用拨了,有这位祖宗在,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动手也没人敢上门来和花家提亲事了。
陆良将她思绪飞扬,小嘴微张的憨傻模样看进眼里,只觉得分外的勾人心魂,在她不注意中眯着眼对着那张樱红的小嘴压下去。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她了,却是第一次这般顺遂,她很听话,没有再推拒,眼波柔软妩媚,他终于等到她的眼睛里只能容纳下自己的一天了。
陆良不过是浅啄一口便松开了,花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他那张柔情脉脉的脸败了下风,男人爱美,女人又何尝不是?不论在什么时候,人的相貌占据第一位,谁都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眼。明明已经分开,她又探过去亲了他一下,因为喜欢所以才更想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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