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正给儿子缝衣裳,重新做新的怕是赶不及了,只能将未穿过几次的新衣再改改,陆良的事惊的她张大嘴,喃喃地说:“这么说起来是我的不是了,人家对咱们家有这么大的恩,我却想尽办法把人家拒之门外。细细说来,这样的人倒是值得托付的,沉稳又不计回报,换做别人早敲锣打鼓地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花大低下头继续做手里的活,悠悠道:“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不要记挂在心上。他是你未来的女婿,你还打算怀着一辈子愧疚对他?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往后对他好些就是了,这种大事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些小事?远的不说,就说月儿次次不给他好脸色,谁能受得了?孩子们的事,定下来了就随他们去吧。倒是城子,人家对你有这般大的恩情,你也不能白受了。”
花城咧嘴应道:“我知道了,只是爹您真打算让我和妹妹同一天成亲吗?你们不是想多留月儿几天吗?”
蔡氏手里也忙着缝补衣裳,闻言笑道:“咱们等得,就怕上头的人不愿意给咱们喘气的时间,早些办了省得到时候被揪住,闹出些烦心事。丫头要是有心就别让我们担心,好好和人家过日子,往后你也劝着些,让陆良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远些。”
孩子们终究都长大了,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们,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匆忙。
第四十章
连着几日晴朗的天终于阴沉下来,云幕低垂,不甚温柔的风将立在墙角的背篓和篮子吹得四处翻滚。
翠莲定定地站在窗前任风带起来的尘土吹入眼睛,眨了眨眼仍没将汹涌而来的泪意给遮挡住,很快她的脸上铺满眼泪,将东西收好回到屋子里的老人家站在她身边叹口气道:“你呀,何必呢?当初不顾一切跟在他身边,我不便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地提点你,当时你不顾一切地扎进去,如今……我这个老婆子能得你不嫌弃这么费心尽力地照顾,我心里很感激,是我儿子对不住你。孩子,我想你能遇到一个肯真心待你的人。”
翠莲抬起袖子抹了抹脸,将老人家扶到屋里坐下来,强露出一抹笑:“娘,有什么事情你喊我一声就是,外面的风这么大也不多穿一些,要是染了风寒多遭罪呀。”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别不好意思和我说,这事还有谁比我看得明白?孩子,陆良不值得你这么对他,这么久,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可他绝口不提就这么吊着你,实在不地道。你不要再想他了,他一门心思都在花家丫头身上,你看多了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翠莲强忍着眼泪可它却不听话,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哽咽着说:“娘,他没有半点对不起我,是我厚着脸皮非要站在他身边。我一直以为只要这样,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可惜我低估了他。我和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亲事办得匆忙肯定什么都来不及备着,陆大娘他年纪也大了,不能在针线活上耗神了,我帮他做几件就死心。”
老人无奈地斥责:“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不接受怎么办?你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啊。”
翠莲自嘲地笑笑:“我自作多情做得事也不差这一件,娘,你别担心,相公在的时候对我好,您也很疼惜我,全天下也难找您这样好的婆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您,反正我是个寡妇,大不了做一辈子就是。”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击溃她的是陆良的冷漠和无动于衷,他太冷静,也太不将别的事放在眼里,看着赶来道喜送东西的她,冷冷地说:“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而且我的贴身衣物往后自有人张罗,你若是真心来道喜,正日子那天来就是。”
一片深情对待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该感化了吧?可是陆良呢?他比石头还要难以撼动,这些在他的眼里犹如粪土般不屑一顾,翠莲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期盼垮塌,红着眼从陆家院子离开。
陆大娘看不过去重重地在儿子脊背上甩了一巴掌,刚要追上去安慰翠莲几句却被陆良拉住,只听他说:“娘,我就是要她死心。如果我接受了她送来的东西只会让她陷得更深,我不想让月儿嫁过来就面对这些糟心事,如果她不死心,那往后干脆不要往来。”
陆大娘迈出去的脚步终于还是停下来,翠莲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她打心底里怜惜这个孩子,当初家中难过倒也不是没动过让儿子娶了翠莲的心思,手巧又疼儿子,她便是有个什么,翠莲也能照顾好陆良。可惜老天就是这般捉弄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儿子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姑娘,花月才是她的儿媳妇,她还得顾着自己家。
“罢了,我让人送些东西过去,有机会我开解开解她,这么好的孩子撞上你这个混账,心里得多难受。你和媳妇往后好好过日子,她都是想生那心思也不是白搭?”
陆良好笑不已:“娘,她不给我和月儿来找事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是在丈母娘跟前做过保证的,不能亏待人家姑娘,这种事我自然是能避就避着,您也知道我最不喜欢这种事,也没那个功夫去应付。”
饶是短短的三天,陆良却依旧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因为事情都堆在了一起,白天要准备的亦不在少数,他小时候虽跟着娘习过几个字而那时囊中羞涩买不起纸币,写的字着实难登大雅之堂,只得请了村子里的老先生写了请帖给相熟的友人送去,他自然不会忘了向九爷讨大封红的话。
花月的嫁衣是蔡氏帮着才赶制成,成天的忙倒没觉得时间过多久眨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村里人都摸不准衙门什么时候来人,一些不必要的规矩能省便省,写了婚书定下日子没过两天就是出嫁的日子。花月心中复杂不已,看着熬出黑眼圈的娘,愧疚不已。
既要忙着给儿子娶媳妇又要嫁女儿,细道活少不了得她张罗着,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最忙的就是娘了。只有在花月梳妆打扮的时候才进来坐着喘了口气,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漂亮容颜,红了眼眶:“再长两年这相貌该是更好看,你嫁过去也别委屈了自己,但凡有半点不痛快回娘家来,娘给你做主。”
花月顿时哭笑不得,连忙点头,前世她是个没人疼惜的人,这一世她渴求的一切全都拥有了,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抓着蔡氏的手嘱咐道:“娘,你也别总是累着自己,有什么事你就和哥嫂说,要是他们顾不上就来找我。”
蔡氏好笑道:“哪有那么多事忙,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这世上的事真是捉摸不透,我看得出来陆良是真心待见你,他是急脾气,往后遇到什么事你别和他话赶话伤和气。嫁了人不自觉的就成天围着爷们转了,不比家里可以任你发脾气使性子,懂事点知道了吗?”
花月点了点头,强忍着眼泪,微微抽泣着竟是说不出话来。
蔡氏将她鬓角散落的发拂在耳后,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夫妻间头回亲近,让他让着些你,别毛毛躁躁的伤了你,还有记得劝着他节制些,别太贪了。”
花月一开始还云里雾里没听明白,明白后顿时羞红了脸,垂着头只知道点头。蔡氏叮嘱了很多,外面有人叫她这才出去了。外面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铺洒进来,前儿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此时天空湛蓝如洗,想来该是挺冷的。
外面很热闹,道喜的办事的声音掺杂在一起,花月看着红色的嫁衣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没过多久只听一道尖锐的声音的响起:“新郎官来迎新娘子啦!”
门口涌来一堆不甚熟悉的人进来,蔡氏跟在后面看着女儿的脸被盖头给遮住,强忍着的泪水再次跌落。一旁的妇女赶忙劝道:“花家嫂子快别哭了,这是好事,更何况过两天你家闺女回门你就能见到,用不了多久儿媳妇也进门了,快高兴着些。”
蔡氏抹着眼泪摇头,这些人明白什么呢?女儿嫁了人,回娘家,自己就是再想也不能留,喜来不喜走,这样的难过大抵要等到她死才能完罢。
花月的视线被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说:“岳父岳母放心,陆良必定将月儿放在心上疼。家里离得不远,女婿便背着娘子回家,一步一个脚印日子也过得踏实些。”
很快她感觉极有压迫感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在众人的注视下蹲下身子,身边的人帮着自己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走出家门很远,她还听到娘的哭泣声,还有人们低声说:“跟着来的怎么都是些不三不四的?连一个好人都挑不出来。”
陆良感觉到一滴泪落在自己的脖子里,很凉更让他觉得满足,这个人往后将要和自己过一辈子,轻笑一声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乖。”
花月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两只手被冻得发涼,眼睛只能看到他身上穿着同是红色的衣袍,只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此时会是什么样的模样。常年穿着粗布衣衫的人,一身红衣该是怎样的俊朗?
陆良许久才听到头顶传来她小声的呢喃:“陆良,我什么都不会,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个好儿媳,我怕我笨手笨脚惹婆母不快。”
陆良闻言笑道:“你在娘家怎么过在咱们家也一样过就是了,没有人会去挑你的不是,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就成。我娶你本就是想养着你的,不舍得你受半点劳累。”
花月尴尬又开心,别扭地说:“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让别人听了笑话,我前些日子才听说有个懒媳妇被夫家给休回娘家了,到时候我也……”
陆良顿时气急,沉声道:“我好不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妇,哪能那般轻易放开你,你也趁早绝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别人算什么?咱们自己过日子干他们什么事,别拿别人的话给自己找罪受。”
花月将他揽的紧了些,娇羞地催促:“你走快些,这天冷的很。我瞧你也不是吝啬的,做什么亲力亲为?”
陆良突然认真无比地开口:“有什么能比得过我呢?月儿,我就想这么背着你走一辈子。”
第四十一章
陆家并不像众人想的那般冷清,花月听陆良说已经到家门口了,心里一阵紧张,头上蒙着盖头看不到院子里,只听到热闹非凡。
往前走了没几步,只听一道粗犷的声音调笑道:“九爷刚才还念着能让咱们陆哥念念不忘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说曹操曹操就到,陆哥可别藏着不给兄弟们瞧啊?”
陆良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衣服被她抓紧,当即开口道:“刀疤,要是吓到我娘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花月听得一阵脸热,轻声在他耳边念:“你说什么呢,有点正形。”
陆良抿着嘴笑,径直将新娘子背回屋里,他知道娘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急着见儿媳妇。出门前娘就坐在堂屋正中笑着等着,他心里五味陈杂,如今他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要将日子扛在肩膀上成为娘和妻子的依靠。
九爷与陆家人熟识,更与陆家有扶持之恩,陆大娘将他奉为上宾,听外面的人说儿子儿媳回来了,高兴道:“阿良这孩子就是死心眼,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亏得平日里有您指点日子才过得顺遂,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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