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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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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菜都长成腱子肉了...

含钏招招手,让拉提陪着自己去铁狮子胡同——那陈掌柜说话做事混不吝,若藏在某处伏击她,拉提在身边也能放点心。

刚进铁狮子胡同,就听白老爷子“吨吨”炒菜的声音,含钏探头一看,好家伙,老爷子杵着拐杖颠大锅呢!

满院儿的泡椒、酸萝卜、花椒香味儿,香喷喷,叫人不自觉地口舌生津。

白爷爷把碗放含钏和跟前。

茂盛一碗粉,上面铺了一层刚现炒的码子,泡椒切小段儿、酸萝卜整整齐齐的四方小块儿,鸡肠、鸡肝、切得小小的鸡心和鸡胗,混合着泡姜、泡萝卜的香气散发魅力。

码子上择了两根绿油油、脆生生芫荽和葱叶,在寒冷的早晨,一碗热腾腾的现炒码粉,叫吃过早饭的含钏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拉提看向含钏,有点手足无措。

白爷爷怒目圆瞪,“哼”了一声,两个二筒瞪得像庙里的关公。

含钏连声解释,“...他是北疆人,吃不了禽类的杂碎...”

白爷爷一巴掌拍在拉提后脑勺,言简意赅,“给老子吃!”

一边身残志坚地拿水烟,一边腾云驾雾一番吞吐,胖老头半靠在太师椅上,眯着眼,“做厨子的,不能有忌口。你自己个儿都不吃,还想要食客吃?糊弄鬼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挂炉烤鸭(上)

含钏递给拉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紧跟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一巴掌挥到拉提后脑勺,“师爷让你,你就吃!师爷做的饭,你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吃到,多少人排着队、捧着钱都吃不上这口儿!”

含钏转过头,笑得极其谄媚,“师傅,您说是吧?”

拉提有些想哭。

早上,掌柜的冲他招招手时,他就觉得不对!

合着,如今他只是掌柜的讨白爷爷高兴的工具人!

他算是看透了!

白爷爷被含钏捧得通体舒畅,水烟的白雾冲到眼前,白爷爷摆手让烟雾散开,咳了一声,“得了!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爷爷我好话的时候,没一回是好事儿!今儿个过来作甚?直说!”

老头儿再看了眼碗里的粉,水烟枪拍了拍含钏的头,语气嫌弃,“先吃先吃!再等会儿,粉全坨了!”

含钏手里捧着粉,想了想,埋头嗦粉。

这码子粉,是湖南一带的小食。

一碗好的汤粉,讲究四点,一汤、二粉、三码、四调料。

汤须是提前吊好的骨头高汤,汤底是一碗粉最基本的味,汤是什么味道,粉的味道就已大致定型。

粉则有圆有扁,有宽有细,有湿有粉,都是新收的大米磨制成的米粉,嗦进口便是一股子浓郁的米香。

码子是浇在粉面上的菜,一般分煨码和炒码,煨码则是制好后放在一旁等着粉的,炒码这是现吃现炒,求一个热气儿。

白爷爷用的圆粉,码子是泡椒鸡杂,粉在汤里玉体横陈,嗦在嘴里劲韧性足,不易断,裹带汤汁与码料,在这初冬的早晨,辣乎乎热腾腾,就已经是满分了。

含钏满足地喟叹一声,拍了拍拉提的脑袋,“...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做早饭要如君王起朝,善于纳谏才是,要广开言路。今儿个煮两广的艇仔粥,明儿个做川贵的油茶撒子儿,年轻人不要老是一成不变的糕点、粥、豆浆、油条、炒肝、焦圈儿、包子、窝头、汤面、炒面、拌面...吃也吃烦了。”

白爷爷听得气笑了,“小丫头片子,有得吃还嫌东嫌西。”瞅了眼含钏的碗,吃了个底儿朝天,连汤都喝光了,背往后一靠,“说吧,有啥事儿?”

含钏赶忙恭恭敬敬地手脚规矩放着,埋着头,低声道,“师傅,您与留仙居,有交情吗?”

白爷爷想了想,颔首点头,“算半个同行吧,他家小瞿子三十年前是我后辈,怎么着?和留仙居有事儿?”

还真有交情?

含钏想了想,也是,北京城就这么大,做灶上手艺的顶尖也就这么几个,谁不认识谁呢!

含钏埋头说了,“留仙居瞿掌柜倒了,说是中了风,瘫床上起不来,话儿也说不出。如今留仙居掌舵的,是他家上门女婿...他那女婿,您认识吗?”

白爷爷皱眉,“他家姑娘,我倒是见过一次。成亲的时候,我随礼了,人没去。小瞿子就他家姑娘这么一个孩子,留仙居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宽街开了一家,后海胡同里也开了一家,专做官府菜,吃着挺好,不像那些个匠气重的。小瞿子膝下无子,招个上门女婿当儿子用,也无可厚非...怎么着?小辈儿不懂事,惹着咱们家钏儿了?”

那可不是!

这还差着辈儿呢!

含钏是白爷爷徒弟,那陈掌柜的岳丈是白爷爷后辈,意思是陈掌柜得叫她一声师叔!

手艺人,最讲究辈分!

如今这就是以下犯上,反了天了!

含钏支着耳朵听,眯了眯眼,“那您知道那陈掌柜是个啥人吗?”

“那爷爷我就不知道了,光听同行的说,小瞿子的女婿人不错,性子平和也踏实。”白爷爷回想,“那小伙儿好像家里不太富裕,是近郊农家子,原也是举家供的读书人,只是考了两次乡试都没过,又听媒人说煦思门里留仙居在招上门女婿,这才搭上的姻缘。”

白爷爷又想起件事儿,补充上去,“噢!听旁人说,当初小瞿子给了女婿家二百两银子算是买断了,往后女婿就同自己家没甚关系了,一门心思跟着小瞿子学厨来着。”

白爷爷想起含钏一开始的话,蹙着眉头,“早让小瞿子别多喝别多喝!这下可好了!倒床上了!别说喝酒,便是喝水也得让人服侍了!”

白爷爷的话,故事量太大了。

含钏埋头想了想,又问了几句,再详细问了问白爷爷的状况,见老爷子精神头十足,后背也渐渐挺得起来了,便也放了心,放了食盒和烤酒转身欲离,又想起什么来,千叮咛万嘱咐白爷爷,“...您既看到前人的例子,您也要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水烟和酒,越喝越有?都少吃!水烟也少抽,酒也少喝!您要真瘫了,我铁定把您背到香山上,找个空地扔了!才不管你!”

白爷爷举起拐杖准备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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