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和拉缇身形一闪,瞬时没了踪影。
过了两天,留仙居愈演愈烈,不仅抄菜式,更抄装潢与店面布置。
听熟悉的食客说,留仙居将二楼雅间好好打理了一番,不仅做成了曲水流觞样式的连接,还学着“时鲜”的摆设,请了几幅前朝的字画和时令的花卉,摆放在犄角旮旯处的高脚杌凳、双耳花斛、白釉杯盏都同“时鲜”有异曲同工之妙。
恨得小双儿牙痒痒。
含钏听了默了默。
当真膈应。
就像掖庭里,一个地方当差的小丫鬟处处学你,学你穿衣服、学你说话、甚至还学你蹙眉咳嗽...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法儿找管教姑姑告状,却总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留仙居这样搞,“时鲜”的生意日日减弱。
除却极其铁杆的食客,许多都去了留仙居。
门口排队的杌凳也没人坐了,炒制的瓜子仁、砂仁、豆蔻也没人吃了。
账目册子上的数字,日日都在降。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寻了个晌午,含钏让崔二去留仙居打包了一份挂炉烤鸭、一份万字扣肉,还有些其他的小菜,装在食盒里。
含钏一手撑起油纸伞躲雨,一手拎着食盒,往轿子胡同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挂炉烤鸭(中)
轿子胡同离得不远,拐过长街,铁狮子胡同的东南向就是轿子胡同。
偌大“瞿宅”两个字,挂在飞翘的青瓦屋檐下。
含钏埋头理了理裙摆,将伞收起来,细心地在檐角回廊下把伞上的水珠抖落干净,这才让小双儿去扣了宅邸的大门。
“叩叩叩——”
门歇了一条缝,一个鬓间白发的老苍头伸出个脑袋来瞧。
含钏脸上挂着得体适宜的笑,从宫里出来的姑娘一看就是规矩得体又礼貌可亲的,声音糯糯的,“劳您通传一声,儿是铁狮子胡同沉御厨白斗光的徒弟贺氏,同瞿老爷有几分交情,听闻瞿老爷近些时候身子不适,师傅老人家便派儿过来瞧瞧。”
阿弥陀佛。
师傅那斗大的脸皮,这时候不用,啥时候用?
徒弟的存在,不就是拿来坑师傅的吗?
老苍头听了白斗光的名号,把门拉开了些,绿豆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拿沉到土渣子里的京腔回了含钏,“...您稍等等,奴去回禀东家。”
没一会儿,就听见大门“嘎吱”打开的声音。
老苍头佝着腰在前头领,含钏与小双儿跟在后头。
宅子呢,是个三进三出的合院大宅,且有一条回字形的游廊,可不通外院,直接从内门进内院,含钏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白干、雪松和五针松,回廊下摆的木槿、金丝桃和瓶兰也长势上佳,一看就...嗯...价值不菲。
可以说,拥有这样一出宅子,是含钏的梦想了。
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痴心妄想...
这宅子若放在东堂子胡同,没个一、二千两银子,边儿都挨不上。
还是得赚钱。
赚钱才是硬道理。
含钏一路过去,跟到内院,又换了个垂髫双环的丫头带她。
小双儿看得啧啧称奇,跟紧了含钏,耳语道,“...都是开食肆的,掌柜的,您看看人家这排场。”
含钏:...
行吧,她咬咬牙、努努力,争取早日带着这群小的飞上天。
到了正堂,小丫头领着含钏和小双儿绕过十二幅屏风,一个着绛色缎面高襦、手里捂着镂空铜壶暖手宝的女子,二十五六的模样,面容姣好,杏眼桃腮,眉目温婉,腹间高高隆起,身边的小案桌上还放着绣花的绷子和七色的彩线,瞧上去很温和的样子。
含钏眼神落到了女子隆起的腹部,张了张嘴,口中有些涩。
突然有些想打道回府了。
女子笑着起了身,先同含钏福了福礼,声音细细弱弱,“瞿叔说白爷爷的徒儿过来了,儿原以为是位利落老道的姐姐,不曾想却是位年纪轻、相貌美的小姑娘。论辈分,儿需唤您一声师叔。”
论辈分,是该长一辈不错...
含钏也深揖回礼,笑了笑,“咱们各论各的,您唤儿师叔,儿唤您姐姐,都成。”
女子拿帕子掩口,笑弯了眉眼,请含钏落了座,“...儿记得小时见过白爷爷一面,是个爽快开朗的性子,如今见您,确是白家门的徒弟不错。”又招呼丫头上了茶,笑问了问,“白爷爷近日可好?还住在铁狮子胡同吗?儿记得那位白家那位大郎君身子骨有些弱,如今好些了吗?”
未待含钏回答,女子笑敛了敛,“...咱们做小辈的,本应年年去探白爷爷,可近两年,我父亲身子骨也不太爽利,想着身上有药气,不好走街串门,如今倒是劳累您亲自登门了。”
是个挺温和且知礼的女子,说话举止也带了京人懂规矩的老礼儿。
含钏对瞿家娘子印象挺好的。
又想起那支眼斜嘴歪的老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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