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日里自己的荒诞心思,她笑着摇了摇头,对路介明有想法真是自己昏了头。
不待路介明说话,阿竹已经手脚麻利的要往路介明居住的偏殿走,她做事干脆利落,脚下生风,没走出几步,就被叫住。
“回来。”他音量不大,足以让阿竹停下来。
许连琅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同龄人凑在一起自带一种气场。这种气场是她融入不进去的,她悄悄挪了几步,觉得画面有些刺眼。
阿竹生就一双笑眼,不笑的时候也眼角弯弯,是个十分讨喜有感染力的长相,她弯着的眉眼里是羞涩是憧憬,眼睛黏在路介明身上,听到殿下唤自己更是不再懈怠,胆子大了起来,正正好站在路介明面前,这一站,恰好将许连琅挡了个干净。
她也生有一双梨涡,比许连琅的要更深一些,路介明越发冷淡,凤眼越来越冷。
他跨步过去,径直掠过阿竹,拦在了许连琅面前,他几不可闻的叹息,轻轻唤了句,“姐姐还在与我怄气。”
路介明清隽利落的眉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又因为担忧她的反感,而微微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但因为他的视线一直纠缠着她,这样的距离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缱绻。
许连琅不太敢与他对视,与其说是跟他怄气,不如说是自己心虚。
她想将这事翻篇儿,便仰起脸去寻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少年眼神湿漉漉的,跟小路子如出一辙,她绷不住了,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我没有!你别动不动生气就好了。”
烛火西斜,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倏尔,高大的身影笼上过来,挡住了许连琅眼前的光,一院子的宫人都望了过来,阿竹咬着下唇,在路介明强烈的眼神示意下转了身子。
阿竹不可置信,转身之前,她看到殿下的手放在了许连琅的脑后,手骨凸起,能看出他在用力,殿下佝偻了腰背,额头顺势贴了过去,太亲密了。
背过身的瞬间,她紧紧闭上了眼,耳朵却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风吹草木的窸窣声与蝉鸣蛙叫一齐涌过来,裹挟着将身后的窃窃耳语一并带了过来。
“姐姐我错了。”
“你怎么动不动就道歉?”
阿竹牙齿咬上舌尖,带来几分疼痛才好让自己不因为这对话而惊呼出声。
这太荒唐了……荒唐之后,又忍不住艳羡,甚至于嫉妒。
重逢之后再见殿下,殿下的变化叫她欣喜,高大俊朗,不比任何一位皇子差,但浑身清冷,寒若冰霜,她并不敢提及当年的相遇,却没想到殿下这幅冰冷面孔下还有这样的一面。
殿下的声调突然放低,无奈又无措,无意识的在撒娇,“不让道歉又不让生气……姐姐可真难伺候。”
“路介明,你头太沉了,”许连琅的声线透着嫌弃,“挪开挪开,你是狗狗吗?”
阿竹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她要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
“汪汪汪。”
阿竹当场石化……少年清越又刻意放柔的声音学起狗叫来,都带着狗崽子求奶求抚摸的调调。
阿竹心脏砰砰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转头,单听声音脑子里止不住的浮想联翩,刚刚已经贴额头了,那接下来是要如何呢?
是拥抱,是亲吻,还是什么更了不得的……
就在她幻想出更为露骨的画面时,许连琅气喘吁吁地推开了路介明,他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大狗狗一般的嗅来嗅去,挺翘的鼻尖抵了过来,擦着她的侧脸。
许连琅不由的脸上发烫,他柔软的发梢挠着她的脖颈,一路挠到心里去,她心跳的很快,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手用力去推了他的肩膀,白嫩的耳根红的要滴血,怕人听到,声音很小唤他,又娇又嗔,“路介明,别这样。”
他力气太大了,她有些绝望的发现,若他真是想做什么,以这样的力气悬殊,她是根本逃脱不掉。
路介明从她身上埋头起来,眼睛湿沉,带着狎昵。
狭长的凤眼窝着一道明火,遇她就燃。
他尝试着与自己和解,与她和解,如果自己喷薄的感情最终的结果是让他们无休止的吵闹与渐行渐远,他宁愿压抑起自己。
他引着许连琅去了偏殿,阿竹本想在后面跟随,路介明侧过头道:“以后偏殿谁都不许进……”,未了,他又加了一句,“除了姐姐。”
前半句还言辞严厉,后半句又偃旗息鼓,他的双标做的明目张胆,偏爱的有恃无恐。
他目光终于落到了阿竹身上,微一打转,又讨好似的低了头询问,“姐姐若是不喜欢他们,我便当即让他们回去。”
阿竹当即跪下,她的额头压在湿软的地面,泥土的腥气从鼻孔中钻,“恳求殿下不要……”
她恋慕路介明是一方面,被主子赶出去又是另一方面,一旦被主子赶回去,基本上也就没了活路。
她哀求着,路介明根本没看她,她泪流满面,耸云阁其余伺候的宫人也发现了这样的变故,挨个跪下哀求。
阿竹在宫里当久了差,心思活络的很,当即将叩头的姿势对准了许连琅,磕了下去。
“求许姐姐饶我们一命。求许姐姐为我们求情。”
她此话一出,别的宫人也跟着动作。
许连琅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再着说,她也是做奴婢的,哪里受的住她的叩拜,火急火燎的要躲。
路介明已经先行一步,将她完完全全挡在了后面,眸光一扫,他们立刻噤声。
许连琅抓住了他的衣角,路介明道:“姐姐,我们先进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许连琅没动,她看着这跪了满地的人,阿竹抬手掩面,已经开始啜泣。
晚上明明风很凉,但还是热的她心头烦躁。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看似她高高在上,受着他们的恳求,但实则是他们在架着她,在逼着她,在与她对赌,几乎是捏住她的七寸,在让她不得不做出让步,不得不按着他们的要求来做。
许连琅额角紧了紧,唇角笑意隐去,抬手拍了拍路介明肩头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灰,“殿下,留下他们吧,娘娘与你都需要下人伺候。”
路介明靠着门依着,他一贯挺直,此时懒懒散散,长腿交叠,干净而修长的脖颈舒展着,他笑道:“也好,这样可以帮姐姐分担一下,姐姐不用太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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