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里面,咀嚼声越来越大,仿佛快要贴到脸上一样。与之相应的,痛苦的嘶嚎声逐渐微弱下来,到了叶阿快要游到监牢时,已经微弱地只剩下一些喉音。只剩下一个拐角了。拐角过后就是李加的牢房。叶阿突然感觉尾巴生根,仿佛被万千根海草缠绕住一样,他身体上是想往前游去的,可心中像是突然多出了无数只手,拽着他,不让他去看。令他头皮发麻的黏腻的声音传出来,他一下子连想到以前见过的一个画面——海息们狩猎,如果丰收,狩猎之余还会玩弄猎物。他曾亲眼看见一条通体银灰色的鱼被成年海息捉在手中,这种鱼肉很绵软,皮又厚,没多少海息爱吃,一般捉住这种猎物,通常都会放走。可不知怎么,那天,那条成年海息突然起了顽劣的心思,他吆喝一声,别的海息都转过头来看他。只见他举起手中紧握的银灰鱼,小鱼只能微微震颤尾尖,薄得透明的嘴一张一合,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它将面对什么。接着,众目睽睽之下,那海息上臂漂亮的肌肉缩紧,鼓胀起来,隆起象征力量的线条,手骨就像铁钳一样,向内收缩。那条银灰色的鱼被捏得变形,扑哧一下,那条鱼的内脏被挤了出来,周围的水一下子就浑浊了,银灰色的小鱼瞬间变得很单薄,直接瘪掉了,就剩头骨还硬挺着,连着薄薄一张皮。叶阿牢牢得记着鱼的内脏被挤出来的声音。就像现在听见的,从牢房中传出来的声音。他仿佛游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游到李加面前,隔着坚固的栏杆,他隐约看见地上趴伏着两条灰黑色的影子。头朝两个方向摆着,尾连着尾,后面那条拼命挣扎着分离,前面那条奄奄一息。“李加……不……”叶阿几乎是扑过去,他像是被凌空当头敲了一棒,眼前晕得不成样子,李加苍白无力的脸在他眼中出现了重影。李加像是被困在梦魇中,他那双温和平静的眼睛变得恐怖不堪,瞳孔凝缩成很小的一个黑点,不满红血丝,眼球凸出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爆掉。他狰狞地张开嘴,尖牙缝中还有残渣,他与叶阿仅仅隔着一道栅栏,双手死死抓着两根铁栏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出来,血管比皮肤更苍白,他的血从尾部流淌出去,以至于叶阿看不见新生的海息,因为那海息笼罩在血雾之中。“啊——啊啊——”李加不会说话了。他的大脑被痛苦剥夺,他失去了语言功能,叶阿不知道李加是否清醒,是否在用这种无意义的音节告诉他什么。可李加什么都说不出来,叶阿什么都听不见。叶阿徒劳地张嘴,眼睛失去焦距,用已经木然的声音说:“我用你教我的文字写了诗,你上次说,要我带作业来的……对不起,我来晚了。”叶阿的额头贴在栏杆上,他没见过冰,可却觉得这根沾着李加血液的栏杆真的很寒冷。他的鼻腔很酸,心脏揪痛,可在海中他没有办法弄清自己是否哭了。叶阿只能茫然地睁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李加身后一个与他相同体型的东西立起身来。很快,更加清晰的咀嚼声,激地他头皮发麻。叶阿怔住了,头脑一片空白,他此时才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李加要死了,李加在深海的任务完成了。一个新生的海息继承他的样貌代替他活着……也仅仅是活着。作者有话要说:章鱼很担心你.jpg第43章 深海篇(十)不知道那种令他头皮发麻的动静响了多久,叶阿恍惚中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浑身一震。是祭司来带走新生海息了。叶阿连忙朝地牢深处游去,他蜷缩在角落里,靠着墙坐了下来。刚才目睹的一切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李加的身体在他眼前“消失”了,牢房里只剩下一个新生且懵懂的海息,嘴唇边还挂着李加的血。叶阿觉得,自己的一部分思绪仿佛也被吞掉了。怪不得祭司禁止任何年轻海息靠近这里,看了这样的出生过程,任谁都会崩溃的。叶阿躲在最深处,这是一间使用频率很低的牢房,栏杆还新着,他能从反光中看见自己瘦长的脸。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面容很陌生,不由得靠近了些,手指触碰上照出来的,自己的脸。这张脸在他出生之前,属于另一个海耶拿,属于一个陌生的虫族。他艰涩地转动了下眼球,思考能力渐渐回笼。回想起祭司教导他们的第一堂课,他依稀记得,他们以前是有雌海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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