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宇文毓终于病倒,并且一病不起。百药无效,太医束手无策。宇文毓孩子一般地哭了,他拉着发妻杨后哭诉:朕不听卿劝告,悔之莫及矣!独孤明敬哭得十分伤心,她是真心爱他的。
这一日,独孤信特请神医许智藏为之诊治。宇文毓才二十二岁,虽大病不愈,那是因为没找到对症下药的良医;有了良医,自然药到病除;再不济,又活他十几二十年也不成问题。独孤信明白自己还要在这个女婿手下供职一二十年。
前些日子宇文毓虽赦免了独孤明敬的罪,但对独孤信的戒心未消。如今在宇文毓为病所困之际,独孤信不失时机请来许智藏,要是许智藏妙手回春,宇文毓自然感激他这个国丈,往日的芥蒂也就一扫而光。
骠骑大将军许智藏虽然官大得吓人,但他依然是个儒雅的医生,一个白发童颜的道士而已。
他站在御榻前,凝视宇文毓那张腊黄的脸,眉头渐渐皱了过来,过了半晌,又俯身将耳朵贴在宇文毓的胸膛上听了足有半个时辰,然后才去按脉。
他按脉即如老僧人定,左手按半个时辰,右手也半个时辰,满脸平和,双目微合,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诊脉过后,手虽离开病人,人却纹丝不动,依然闭目沉思,头上汗珠大冒。然后跪落地上,朝御榻叩了三个响头,便悄然退出。
独孤明敬、独孤伽罗交换一下神色,追随出去,但寝殿上却不见许智藏的人影。
“怎么没在这里开处方?”独孤明敬说。
“也许……”独孤伽罗犹豫说,“他到太医院去,在那里开处方,交代配药、煎药事宜……”
二人又直奔太医院,心里想法都是一样的,得问许智藏:到底宇文毓的病如何?宇文毓的安危非止关系社稷吉凶,而且直接系维着独孤家的荣辱!
但太医院也不见许智藏,他们又折回建章宫寝殿,寻思定是上茅房去了,茅房也找过,就是不见许智藏。
独孤明敬、独孤伽罗对视着。
“莫非赶回家制药去?”独孤明敬说。
“对,他对太医院的存药信不过……”
二人又立即驱车驰往骠骑大将军府。
却见许智藏正忙着在井边打水,将水一桶一桶地提往庭中浇树。那树其实已经枯死了,枝上一片绿叶无存……
二人看呆了:这许智藏!皇帝病重乃何等大事,你看完病不开处方,却中途跑回家浇树,而且浇的是死树!你因医术而升为骠骑大将军,这殊荣实是空前绝后,眼下所为简直与疯子无异……
独孤伽罗不满地哼了一声。
许智藏似乎此刻才知来了贵客,放下了木桶,以袖擦汗,歉然一笑。
独孤明敬朝死树走去,察看了一阵,说:“这是一棵梨树?一定不是平常的梨树,它的果实必定是珍品?”
许智藏似是不觉独孤明敬的讥讽,微笑答:“正是。”
这时他才呼书童烹茶。
他没将客人迎上堂,却让书童将茶几搬到门外的走廊上喝茶,这对两个显贵来说,可谓无礼之至。独孤伽罗已有愠色,独孤明敬则一笑置之。
两人喝了碧绿的浓茶,如同喝药。
许智藏则像喝下了玉液琼浆。
这时。喝茶还只在江南流行,北国尚未形成风尚。许智藏是梁朝过来的旧臣,积习难移,便以茶待客。
许智藏忍不住道:“姚大人,你不给天尊开处方,却叫我等喝药!”
许智藏却恍若无闻,说自己的:“我这棵大梨树,是宝树,给我的好处……”
他的话被新来的客人打断了。
来人是李德林,他听说许智藏给宇文毓看病,特地前来了解病情。
安排李德林就座后,许智藏又继续说:“连续好多年硕果累累,产量比一般高过好几倍,果实又甜又香又脆,并且多计……”
“所以你舍不得,虽死,犹在灌水,想起死回生?”独孤伽罗嘴里这么说,心里则骂他疯子。
“是是是!我浇了十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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