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坐到了外殿外。伽罗走了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坐在他身侧。宫娥递了一杯橄榄清茶上来,她闻了闻一口接着一口慢慢服下。杨坚挥手叫人替她擦发,注意到:“你平素是不爱吃橄榄的,今日怎么喝起茶了?”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橄榄好闻的很,我前几日不是脾胃不好吗?越是爱吃这类消腻解味的了。”她淡淡一笑。杨坚不置可否,目光带了疑色:“橄榄伤胃,你……”话音还未落,就有翊卫快步进入,走至二人身前叩拜下。
杨坚看向门外:“孙先生呢?”伽罗已知来意。只听那翊卫公鸭嗓子声捏的极细,颤抖着结结巴巴回道:“回回禀隋公,孙先生,孙先生说此等小小毛病……”他惧怕的看着上面,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杨坚素日里最厌翊卫扭捏模样,现下越是不耐,闻言已抬起脚狠狠朝他踹去:“先生说什么!”翊卫被踢了的越发战战兢兢,最后快哭了:“孙先生说此等小小毛病无需他出马。”
“你——”伽罗赶忙上前拦住,挥退胆战心惊的翊卫,与他道:“我不过是小毛病罢了,你何须发这么大的火气?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瞧你最近好像胃口变得极大。”
伽罗低眉顺目,淡淡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又轻轻的散在了嘴角,实在是在他面前做不出欣喜莞尔的动作,即便是如今他再如何出言关心,于她而言也只能无动于衷了。夜深已凉,她不愿做过多牵扯:“不过是转季的厌食罢了,我今晚好好睡一觉便好了。”
“嗯?”杨坚仍是有些担忧:“还是请宫中其他的急医来看看。”“唉!”她制止住:“我明日还要去南矶山赏花,现在再叫急医来未免劳师动众。”“那今晚我陪你,若是……”杨坚想了想。
伽罗脱口而出:“本不是什么大病,你明日还要辛苦,扰了你的休息就……”说至此她忽然停下,心跳漏了一大拍。殿中只有萤光浮动,宫人束手低头大气不敢喘,外头传来蝉虫低声鸣叫。
杨坚在看着她,神色异常的冷静。伽罗缓缓的低下了头,把未道完的话全吞入了腹中。物极必反,她拒绝太快了。杨坚慢慢走过来,举起手,犹豫了片刻终是放在了她头上,故意似的弄乱了她的长发。最后直停在她的两颊处,轻柔的摩挲着。
杨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早些安歇吧,明日我再来看你。”笑意未达眼底。伽罗身子微微一僵。这层皮他们都选择了不去捅破。至于是什么,已不用去猜测了,只是等着这层寒冰它慢慢浮上来,朝他们溺过来。
伽罗送他出门,走到正殿大门处,杨坚回过身。他拉了拉她的衣襟,满面温和的道:“不用送了,风大。你早些进去吧。”伽罗低着头:“你慢走。”“嗯。”
殿外,韦孝宽听闻消息赶忙赶过来,正巧碰到他出来,正要迎上去,却见他目光阴沉沉的瞥来,哪里还有刚才在夫人跟前的和煦温和呢?他心下一惊,一句话也不敢吭声,赶忙追上去。
伽罗进了寝殿,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叩在大理石上,幸好宫娥扶住。“夫人,可要传急医?”“你退下吧。”伽罗摇头示意宫娥下去。华裳正好点着灯进来,她把烛台放在一旁的案桌上,接过帕子替她继续擦发。
“夫人,隋王来都来了,为何不把他留下?”伽罗靠着软垫后,无神的望着烛影,随意道:“我身子不舒服。”“刚才……刚才在汤池内发生了什么事吗?”华裳犹豫许久出声。伽罗被她问的一愣,缓缓的摸上了嘴唇。
伽罗似乎越来越难以忍受杨坚靠近她。只觉得每一刻都好像在火山上煎烤一样。究竟是在何时的时候发生了改变呢?她问自己。华裳跟在她身边多日,多少知道她心结,想了想,咬牙道:“夫人,其实隋王对您是体贴入微,您何不忘了那件事?”
“何事?”伽罗一时没跟上来,话音刚出口,已没有再要回的话了。时至今日,她与杨坚之间早就不是恩情,怨恨那般简单。她既然选择了放手,就不会再眷恋这份情。可是,与他的这种关系该如何的调整?
是夫妻,还是伙伴,或者是怨偶?他们知道彼此太多的秘密。似杨坚那样薄情之人,纵然是她想走,他难道会给他这个机会吗?按照他以往的方法,到最后他大概宁愿把她的双腿打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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