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向上累积的白骨被活生生压下半尺,整个伞柄剧烈颤抖着,亡魂垂死的嘶吼尖啸声响彻山谷。金光自宋柏掌心聚集,撑起半空中的伞。山谷的尽头,远远有另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融入伞面中。——是赵明川。风浪卷起宋柏的头发,他唇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迹,小白伞摇摇晃晃,即将压下又被怨鬼重新顶回去。唐拾盯着脚下挣扎扭曲的黑影,金色的符咒以看不起的速度从瞳孔里滑过去,一时间后脑像是针扎一般疼,似乎有无数只手探入脑海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道法自然,乾坤无极……”他喃喃道。“收摄阴魅,崇魔无际。”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东西驱使着,唐拾感受到掌心泛起一丝暖意,他继续念下去,咒诀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回忆,就从口中流畅地吐出来——是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他把手掌覆盖到宋柏手背上,吐出最后一个字:“赦!”“你……”宋柏似是要转头看他,讶然的神色很快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金光之中。惨叫声逐渐消弥,然而空中的金光却还未散去。唐拾一怔,旋即意识到空中浮着一面镜子,这镜子形状并不规整,反射着隐约的光。——三生镜的碎片!宋柏道:“别看!”这东西并不是完整的三生镜,沈寒潭在三生镜里看到了前世,才导致今生的命运扭曲,谁也不知道会在里面看到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三生镜的碎片像是有股诡异的引力,让他定在原地看着不能动弹。唐拾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脸与现在的自己相差无几,似乎并不是很久远的过去,身后的古城墙空荡荡的,题字正是“漓阳”。三生镜内,自己身边鬼影幢幢,零碎的白幡和纸钱飘洒在空中。有人全身被缚,跪在他身前,对着他说了句什么。镜中的唐拾一剑划开那人喉咙,鲜血飞溅,那人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他毫无生气地仰起头,双眼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唐拾脸色直勾勾地盯着镜子,脸色苍白。“唐拾!”宋柏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将空中的三生镜和几颗洁白如玉的珠子一同纳入掌中。宋柏上前一步要拦,然而刚一动身,剩下的冤魂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咬咬牙,被迫稳住手掌,退回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带着签珠和镜碎片离开。碎片被带走后,半空中的虚像也消失了。唐拾骤然回神,低低喘着气,数秒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胸口像压着石头,浑身大汗淋漓。他竭尽全力才凝聚心神,手掌贴着宋柏手背,伞下金光暴涨一倍,三道光芒合而为一,小白伞终于呈现压倒之势,旋转着朝山谷落去。伞下金光凝聚成无数个“度”字,深深刻入地下。符文在空中飞舞,凡被触及到的邪祟皆如冰雪般消融。伞收,云消雨霁。大明山数千年的恩怨纠葛,横亘千年的幻境,徘徊此地吞噬血肉的聚魔地,冰消瓦解。原本的墓穴入口已经消失,全被深埋在山崩带来的泥沙下。乌云仍在,却不似先前般浓得吓人了,浓重的血腥化作空山新雨后的潮湿气息。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小白伞撑在地面上,宋柏手一松,整个人虚脱地摔在山坡上。唐拾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挪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宋柏呼吸微弱虽然微弱却尚且平稳,双眼安稳地闭着,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朝霞微弱的光覆到他脸上,唐拾目光划过他形状优美的嘴唇,承认这人的脸长得太犯规了。哪怕在如此狼狈脏乱的状态下,也还是好看。他盯着宋柏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这脸干什么不好,非要来当个城隍官出生入死。宋柏身上的衬衫早就破烂不堪,扣子没剩下几颗,唐拾掀开他湿漉漉的领口。那枚钥匙还挂在他脖子上。毕竟是城隍庙藏书阁大门钥匙,总不可能像普通材料随便做出来的那样容易坏。唐拾手微微颤抖着,从宋柏的脖子上摘下了那枚钥匙。他手实在没有力气,取了好多次才取下来。远处传来隐约的叫喊声,根据小白伞下的金光判断,赵明川和祝山乾应该被水流冲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宋柏。他扶着树枝站起身来,低声说:“抱歉。”在墓道里的时候他听了沈寒潭说很多句抱歉,唐拾那时候不以为意,那么多的鲜血和绝望,绝不是仅仅一句抱歉能够抵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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