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真的身处其中,才发现除了说抱歉,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必须知道他是谁。以及——他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从漓阳的灾难中幸存。他攥得很紧,钥匙末端在手掌深处压出很深的印子。唐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晨曦的微光中,朝着林木深处走去。第61章一周后。满地暗黄的梧桐叶被车轮压在湿漉漉的路边上,铺了厚厚一层。秋雨淅淅沥沥,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落了满城,寒意无孔不入。医院被换季感冒的人挤满了。“先生,您这个情况还是建议住院……”前台护士把病历递给他。“不用了,”唐拾道,“给我开点消炎药。”他戴着口罩,声音依旧沙哑。唐拾提着塑料袋走出大门,夹杂着雨丝的冷风里铺面而来,带着无缝不入的寒意,让人光站着就直打哆嗦。他拢了拢风衣领口,咳了好一会儿。初来崇江的时候是春天,过了盛夏酷暑,眨眼间天气就马不停蹄凉了下来,大明山所在的城市四季如春,还察觉不出什么,一回到崇江他就感受到了骤降的气温。刚从漓阳醒来的那段时间,城隍各处派人密切监视他,唐拾烦不胜烦,对于摆脱追踪这种事情非常熟练。赵明川和宋柏暂时找不到他。唐拾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到旅店里,吞下药片。他叫了辆到崇江市城隍庙的车。路上他摸了摸挂着的钥匙。冰冷的金属钥匙贴在皮肤上,好像永远也捂不热似的。崇江城隍庙年代久远,建成自南北朝时期,位于城郊区的山上,能够俯瞰整个崇江市区,历经数次翻修,上世纪已经被改造成为景区,白天游人络绎不绝。唐拾简单给自己易了个容,用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到达城隍庙的时候已经趋近傍晚,入秋之后天黑得格外快,庙里已经空无一人。供奉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架上落满冷却的烛油,只有一个大殿还燃着灯。高大的城隍塑像立在殿内,头戴乌纱,身披红袍,十殿阎罗位列八方,大殿后面落下漆黑扭曲的影子,令人只敢轻声细语,唯恐惊扰神明。殿前有池,被白玉石柱环绕着,里面飘满了落叶。池边上有几级台阶被浸没在水中,上面还拦了个黄底黑字的牌子“水深危险,请勿戏水。”唐拾伸手在其中一根石柱上敲了敲,心中默数十二个书,然后转动四方的柱头。夜晚气温更低,他咳了半天,觉得身上有些冷。地下微微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池中的水流忽然下降,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转瞬之间水就干了,只剩下池底铺满落叶的石板。石板中央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里面数级台阶逐渐往下,陷入黑暗。“你也回‘家’?”后背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唐拾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钥匙,险些没缓过气来。扭头一看,身后是一位高中生年纪的男生。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胸口和脚上巨大的荧光logo张扬无比,一身上下全是名牌,鞋子从荧光红到荧光蓝什么颜色都有,看不出是个什么设计。宋柏虽然也穿名牌,但他穿的那些个牌子唐拾都不怎么认识,平常看着没什么两样,而眼前这少年人恨不得把“我有钱”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男生显然不是对这条通道一无所知。他称这里为“回家”。唐拾反应过来,他听说过,有些人生活在城隍世家,从小就是当城隍来培养,宋柏是这样,邵舒闻似乎也是这样,剩下的大部分是业余的散修,不过找个活糊口罢了,恐怕这是个还未正式上任的少年城隍。男生打量了他一圈,稀奇道:“穿得这么磕碜,现在什么人都能当城隍了吗?”“……”谢谢,他穷,他知道,用不着说出来。他有事要做,不欲与人交谈,敷衍地应了一声,刚想要下去,却被一道光膜阻挡住了。少年奇道:“一个月前新规,下去要通行证了,你不知道?”唐拾动作顿了顿,终于开口:“我前些天在外面。”少年踌躇了一下,不耐烦了,慷慨地丢出一张腰牌:“算了算了,看你知道这条道,也不像是外人,今天本少爷就帮你开门了,让开。”这少年应该是把他当作第一次到此的普通城隍了。他掏出一块木刻的腰牌,上面雕着鲜活漂亮的红色纹路,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唐拾依稀记得城隍一脉有几个较为出名的家族,但他懒得关注,是以了解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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