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你……”她手腕刺痛,猛地回身神。
“别动。”
她刚一动,被银九按住。有三根红线深深扎在她肉里,血珠顺着红线攀升,她觉得有股力量抽走了她身上的热气,直到苍牙忽然出鞘割断那些红线,银九才收手,随后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杜泉抓着苍牙往后退了几步,浑身冰凉,她将刀横在胸口,那是她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规避反应。
“这到底,是哪儿?”她抖着唇问。
“秦王宠妃之墓。”银九回了一声,却没看她。
杜泉想起来了,她记得姬无命说过,泉客被熬了尸油封在秦王宠妃墓里。所以,他必须做的事,还是不遗余力地救活泉客对吧……
他已经将断了弦的琵琶扔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玉璧上的鲛人,伸手触及玉璧,掌心上的一速红线恰恰和那鲛人的掌心相合,那鲛人嘴里发出很古怪的一串音节,玉璧“轰隆”一声从中间分开,却有一层如薄雾的东西挡住里面的景象。
杜泉蹲下身将母亲给的琵琶抱在怀里,弦都断了,上面灵力全无,暗淡无光。她难过又生气,银九怎么能轻易毁了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呢!
银九依旧沉浸在解救泉客的使命中,手上不断地注入灵力,那柄寒冰凝结的剑缓缓的刺入结界内,他又将四卷古旧的纸卷打开叠在一起,扒开一个琉璃瓶,将里头血液倒在古卷上,地图将血都吸了进去,变得血红,他们排成一排,上面有几个亮点快速连起来,变成一个星象图阵。
那图阵发出星辰一般耀眼的光芒,从古卷中脱离,扑到银九在设下的结界上。
银九又拿出一把红伞,一朵紫红色牡丹花。杜泉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反正那花抖了两下就变成牡丹。
“银九,你不得好死。”牡丹恢复神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诅咒,她身子忽明忽暗,脸色灰白,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旗袍,戴着一只珍珠发箍。她被禁锢在红伞之下,神情怨毒地盯着银九。
“牡丹,你怎么……”杜泉抱着琵琶站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从金陵回来以后她就没见牡丹了,银九说没杀牡丹,可她没在任何地方瞧见牡丹的影子,那一处院子里早已破败不堪,没了丝毫牡丹气息。楼月生只说每个人都有归处,却不告诉她牡丹到底被怎么处置了。
贪狼来了后,银九放出牡丹的烟雾,那时她嗅到牡丹气息才知道她真的被银九用什么法子控制住了。
“嗬,杜泉,你还没死啊。真是命大……”
杜泉抿了抿唇,看了银九一眼,他正在布阵,压根不理会牡丹叫嚣。于是上前说道:“我确……实比你命大,也……比你知恩图报,有……良心。你在……银公馆躲过冥都……追查,苟活这……么多年,却勾结外人……害我们!到底是谁……不得好死!”
“你懂什么,你个蠢货!他留着我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谋划,你瞎了么,就真的看不清他是个魔鬼吗?他是从万丈深渊中长出来的恶瘤,是天神丢弃,镇压在焱谷的恶种,即便再装模作样也改不掉那浑身邪恶。你看着吧,他眼里,只有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杜泉几乎是本能的就要反驳,却被牡丹眼中的决绝委屈震撼。
银九唤了一声“凤影”,火红的凤影便回到他手中,火光将他一双眼映得发红,他冷冷地对牡丹说:“你该庆幸自己有几分价值,我还能给你留几分体面。”
话音刚落,他便向牡丹出手,凤影将牡丹那灰白的身子裹住,瞬间便让她化为灰烬,紫红色灰被火炼化,凝成一朵紫红色牡丹。银九捏在手中看了看,随后扔向如水纹般的结界,似乎是感应到有东西靠近,石室内忽然探出一只手臂,将牡丹花捞在手中又隐去。
银九看到那只手眉头皱了一下,显出几分厌恶,杜泉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忍不住确认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救……泉客是吗?”
“是。”
“你,昨日还……说,要听……天命。”
银九侧身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有些事你不懂,我日后再向你解释。但现在,我必须这么做。”
说罢,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现一对梅花簪。杜泉愣住,这簪子一枝是他给的,一枝是水猴儿给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急声说:“这……这……是我的。”
银九捏着两支梅花簪,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杜泉刚要说话,却觉得背心刺痛,银九将梅花簪插进她的脊柱,她顿时瘫软,若不是他用力箍着,她此时早就摔在地上。
她脑子里涌出很多东西,只能紧紧攥着银九衣裳,她忍着痛说:“你这么……对我,我会……恨你的。”
“嗯,恨吧。”银九缓缓放开她,迅速将簪子抽出,并将她扶到墙边坐下,自己则转身面向结界,那石室里似乎有东西在反抗,结界波动得厉害,寒剑和星阵齐齐压上去时,里头似乎有尖啸声传出,凄厉怨恨。他把站着杜泉血的簪子放入结界上,血线沿着星阵蔓延,散发出银九身上特有的冰霜之气。
银九额角流下汗珠,谨慎地进行每一步。梅花簪没入结界,一股阴风从里头窜出来直直扑向杜泉,她无力招架,苍牙登时出鞘拦截,将那凌厉的阴风阻挡在一步开外。
而此刻银九不但没来救她,还趁着空隙瞬间闪入石室之内,因是他自己设下的结界,所以走进去时就像水滴融入大海,杜泉手上还抱着琵琶,苍牙立在她身前死死护着她。她心口被狠狠挖了一刀,背上的伤似乎更疼,疼到要她命一样。
她紧紧盯着那水纹似的结界,艰难地往过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却管不住自己的手脚,抠着地面往前蠕动。
然而,就在她触碰到结界的一瞬间,却被一股力量撞开,她足足摔出去十几米,骨头似乎碎了,喉咙里又痒又疼,她张嘴想喊银九,却喷出一口鲜血。
她抬头望去,就见银九从里面抱出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玉璧上的样子,除了没有鱼尾,整张脸精致到完美。此时闭着眼虚弱地靠在银九胸口,像一朵柔弱的花儿。一双白生生的胳膊揽着银九的脖子,而银九一直仔细观察她的动静,身上的衣衫裹在女人身上,那一刻他们两个身上似乎罩着一层银光,使得整个通道都亮了。
杜泉狼狈地躺在地上,她就那样看着他们,看着银九的衣摆从她面前闪过,红影在她眼底划过,她眯眼又看了看,发现凤影此时就缠在那女子手腕上。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闻到了烟草味,她看到楼月生快步跑进来,在看到银九时站定,疑惑地问:“这是……泉客?”
银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他说:“是,我做到了。”
楼月生似乎无奈,叹了口气,说:“何必如此。”
杜泉手臂脱了力,由着自己仰躺在冰凉地面上,她闭上眼,不去听不去看,直到有一双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她才幽幽地睁开眼。
楼月生说:“小尾巴,我带你回去吧,疼吗?”
“不……疼。”
“银九他……”他似乎在斟酌地解释什么。
杜泉摇摇头,“不用说,我都晓……得,从我第一天……来,我就知道,泉客一定会活……过来的,九爷,是无……所不能的。我……一直都知道。最近过……得太好,才忘了。”
楼月生叹了口气把损坏的琵琶放在她身上,弯腰将她抱起,向外走去。
这一路她没再睁眼看外头,楼月生似乎也会飞天遁地的本事,很快带她回到公馆,带回他自己的院子,为她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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