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夫人忙手搭着凉棚望了过去,远远瞧见校场中间马道上她的阿十骑着大黑马在疾驰而过,靠进标靶的时候,从马鞍上摘下她的小金弓,箭囊中取了白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开弓只听嗖一声,接着便是兵士的欢呼声。
王氏夫人微微有些出神:“恍惚昨儿还担心她从马上摔下来呢,现在却能在校场上如此光彩照人。”
玳玳一把抓住冬儿用力摇了摇:“冬儿冬儿,你瞧清楚没有,阿十到底射中没啊,我就瞧见她拉弓了。”
冬儿忙道:“不用瞧,您就听下头的欢呼声就知道小姐肯定射中了靶心,不过那夜郎公主貌似也射中了 ,怪不得那么大言不惭呢,还真有两把刷子。”
玳玳急道:“要是夜郎公主也这么厉害,那阿十能赢的了吗?”
冬儿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就算赢不了也是个平手,反正不会输的。”
皇上瞧着校场上骑在黑马上的阿十,那身翠色的骑装在她身上既如此令人惊艳,可惜头上的轻纱帷帽遮住了绝美的容颜,不然,只怕底下的兵将们的欢呼声还会更热烈,到底是谢家人,就算老国公已两鬓斑白,在家颐养天年,谢家这一辈上的九位少爷,也都弃武习文,不再出带兵的将军,即便如此,也不会辍了谢家的名头。
恍惚中仿佛记得也有这么个身影儿,曾让自己倍觉心动,是当年的皇后,他记得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也是在郊外,却不是秋天,而是暮春,自己跟谢洵谢渲约着来郊外踏青,正碰上皇后,皇后当时骑着一匹白马,踏着满地上的青草野花而来,眉目如画英姿飒爽,令自己格外心动,后来听说自己要娶的是她,虽当时已是心有所属,却仍有些期待。
想着不禁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也正好看过来,帝后目光一对便迅速移开,皇上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终是有些对不住她的。
侧头看了眼睿王:“看起来皇叔对朕赐婚的这桩姻缘很是满意啊,皇叔这王妃还未娶进门,聘礼都送过去了,大黑可是匹野马,朕想骑都不让,却对这丫头言听计从,不过,这夜郎公主的骑射功夫可不差,皇叔觉得阿十能赢了这一场吗?”
话音刚落就听睿王道:“我记得,侍郎大人当年有个厉害的本事。”
皇上愣了愣:“你是说同射三箭,箭箭皆中,虽说阿十的骑射是谢洵教出来的,可这三箭中靶的本事,只怕这丫头……”话未说完就瞧见骑在马上的阿十,自箭囊之中抽出三只白羽箭来,搭在弓上只听嗖嗖嗖三声,下头的兵士欢呼声响了起来,摇山振岳一般。
☆、第 56 章
三箭射完,阿十一马当先到了终点, 大黑马仿佛还未尽兴, 冲力不减就,撒开性子围着校场跑了一圈,一直跑到看台下, 两只前蹄腾起冲天嘶鸣一声停下, 阿十跳下马, 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脖子, 从腰上荷包里拿住一块豆饼喂给它作为奖励,大黑高兴吞了豆饼,用马舌头舔阿十的手,舔的阿十有些痒,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马头:“不许淘气,再淘气,以后不给你豆饼吃。”声音娇俏, 一副小女儿形容, 跟刚才校场上飒爽英姿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台上的众位大臣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阿十跟大黑马亲热了一会儿, 夜郎的那位月光公主方到了跟前,跳下马冲阿十道:“你赢了。”
阿十:“公主承让了。”
那公主摇摇头:“我没让你,你比我厉害,虽然你的马好,可那三箭中靶却跟马没关系, 是你的真本事,我输的心服口服。”
阿十在心里撇嘴,既然心服口服,还非要说自己马好做什么,明摆着还是有些不服气,而且,这公主真听不出来自己是跟她客气,刚才这公主都快拼命了,可怜她那匹马,不知挨了多少鞭子,竟还这么说,实在可笑。
阿十看了她一眼:“我大晋虽与你们夜郎风俗不同,但我们大晋的姑娘却也不是软脚虾,既可以在绣楼上绣花,若有战事,也可跟男人一样上阵杀敌。”
那夜郎公主道:“到底是谢家人,看来当年父王并未哄我,你们谢家果然个个都是好样的。”
阿十:“蒙公主看得起,谢阿十这里先谢了,既公主屡次提起我谢家,不知公主可晓得我谢家的家训吗?”
家训?夜郎公主摇摇头:“什么家训?”
阿十:“我谢家的家训是,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阿十告退。“转身走上了看台,玳玳迎着她过来把她拖到座位上,两眼一闪闪都是小星星:“阿十,刚才呢好厉害啊,冬儿说你那三箭都射中了靶心,可惜这边儿离着太远,瞧不清楚,等回头你再射一回给我瞧好不好。”
冬儿忍不住道:“八奶奶你当我们小姐是街上打把式卖艺了啊,这可是绝活儿,轻易不能给人瞧的,哪能随随便便就使出来呢。”
玳玳不满的道:“使一回能怎么样,不是说熟能生巧吗,多使几此说不准下次使着更顺手,阿十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回去就跟我去庄子上。”
阿十给她缠着不行,只得道:“八嫂,你想看这个还不容易,何必非来缠我,直接找八哥不就好了,不是更现成,别说看一回,就是你天天看都不叫事儿。”
玳玳:“找你八哥做什么?”
冬儿:“八奶奶,您不知道啊,我们小姐的骑射功夫可是八少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尤其刚才那个三箭中靶本来就是八少爷的绝活儿,这个谁都知道啊。”
玳玳愣了愣:“真的,你没哄我?”
阿十叹了口气:“八嫂你是让八哥哄了,我跟你说八哥可不止会这个,拳脚也厉害着呢,以前我亲眼看他跟别人打架,一次都没输过。”见八嫂有些傻呆呆眼睛都直了,估摸是受的刺激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阿十真不是有意破坏八哥的恶趣味,实在是觉得八嫂被八哥骗的太可怜了,所以决定打抱不平一下,毕竟今儿她有些正义感爆棚。
忽觉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十看过去,是夜郎王,虽然隔着帷帽,又离着不是很近,他应该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阿十仍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疑惑审视,这家伙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自己刚才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是。
想着,下意识拉了拉自己头上的帷帽,略往后避了避,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先撤了,又碍于皇上皇后阿娘都没动劲儿呢,自己先走了不合规矩,却听后头的几个小丫头小声道:“瞧,那夜郎王站起来了,莫非瞧中哪位公主了,要求娶吧。”
阿十这才想起来,今儿这场郊外之行比赛就是幌子,其实是给夜郎王安排的乡亲见面会,怪不得这么多公主都来了呢,就连嫁了人的大公主都没落下,不过大公主是没戏了,她闺女端和郡主许有些希望,而且这俩人也挺般配。
虽如此想,却也有些好奇这夜郎王到底相中了哪位公主,便也看了过去,见那夜郎王站起身来,走到皇上跟前儿,单膝跪地,行了个他们夜郎最恭顺的大礼开口道:“今日本王寻得心悦佳人,愿求娶为夜郎王后,若得皇上许嫁,夜郎愿岁岁对大晋纳贡称臣。”
皇上微有些意外,虽是给夜郎王安排的相亲会,可这夜郎王却一直没什么性质的样儿,怎么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寻到心悦佳人,主动求娶了,还愿意为此对大晋称臣纳贡,这变得是不是有点儿快,尤其阿十跟夜郎公主刚比试完,这夜郎王心悦的佳人不会是……
皇上忍不住看了自己皇叔一眼,开口道:“若你我两国能结秦晋世代交好,倒也是一桩佳话,不知夜郎王心悦之人是哪位公主?”
皇上特意点了点夜郎王,意思是虽是给你安排的相亲,也是有范围对象,不能无的放矢,由着你想选谁就选谁?
夜郎王显然并不想理会皇上的暗示,而是直接道:“本王心悦的佳人便是谢府千金,谢阿十,望皇上成全。”
夜郎王一句话语惊四座,众位大臣不约而同看向睿王,心说这夜郎王还真敢开口啊,谁不知万岁爷下旨,宣平侯府的老侯爷做媒,太太上皇亲自宣旨,这谢家阿十早许了睿王殿下,就等着选定吉日良辰过了大礼,就是睿王妃了,而且,据说一向冷心冷情的睿王殿下极满意这桩婚事,为了跟这未婚妻见一面,不惜把太太上皇搬出来,拖着国公爷去郊外钓鱼,这事儿如今京里传的可是沸沸扬扬,京里那些心慕睿王殿下的闺秀,都羡慕坏了,都恨不能自己就是谢阿十呢。这夜郎王求娶谁不好,非大谢阿十的主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果然,夜郎王话一出口,睿王殿下那张本来就冷的脸更为冰寒,离着最近的皇上都能感觉到皇叔身上散出的阵阵寒意,咳嗽了一声道:“既是两国联姻自然应是公主,旁人却不妥当,况,夜郎王大约不知,谢府这位千金已许嫁睿王,虽未成大礼,却已是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夜郎王求娶许嫁之人,实在不妥,不若另选佳人。”
夜郎王却道:“未成礼不就是还未嫁吗,既未嫁为何本王不能求娶?”这话实在混账的很,礼部尚书那老头气的胡子直颤:“夜郎王此言实在无礼,赐婚的圣旨却已颁下,还是太太上皇亲自去宣的旨意,宣平候做媒,这桩婚事岂是儿戏,便未成大礼,谢府的阿十小姐也是睿王妃,夜郎王竟求娶我大晋的睿王妃,莫不是想羞辱我大晋的睿皇叔。”
睿皇叔?夜郎王看向睿王:“在我夜郎,美人只有勇士方能拥有,睿王殿下,你可愿与本王比试一番,若睿王殿下胜了,本王另选佳人,睿王大婚之时本王会送上一份厚礼,若本王胜了,睿王殿下便把谢阿十让与本王如何?”
这一句话把王氏夫人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抓住皇后的手:“兰丫头,兰丫头你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合着我家小阿十成了他们爷们的彩头了。”
皇后忙道:“祖母您老别急,这夜郎地处南蛮之地,跟咱们大晋不一样,不懂规矩,他说他的,皇叔不是没答应吗?”
皇后娘娘话音未落就见谢洵上前跪在地上:“夜郎王羞辱阿十就是羞辱我谢府,请万岁爷准许,臣与夜郎王一决胜负且生死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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