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玄玉岛南边停泊的上百艘船比较,零散的蠃鱼如蚍蜉撼树,不值一提,因此玄玉岛只是第一时间布阵排兵,备下投石器与火箭,静等着蠃鱼们又似前几日那样徘徊一圈便打道回府。
许一盏伏在船头观望,方沅则在她身后正襟危坐。
蠃鱼距离登岛还有一段路程,许一盏背对着他,却听见方沅问:“你知道华都怎样了吗?”
许一盏转回身,打量他抿唇瞑目的模样,反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顾长淮是前朝太子的遗孤,顾此声是他的拥趸,他们想造反——我们都知道的。”
方沅一边说着,身形却静得像是无风无浪时的一叶舟,停在死寂的河上:“你准许太子陪你来海州,就是不忍他和顾长淮正面冲突吧。”
许一盏没吱声,只她自己知道心里的难受。
她不愿和故人刀戈相见,无论如何,她总倾向于阖家团圆。
最好是大皖山河永固,顾长淮能给出圆满的解释,方沅——方沅他最无辜,至少在许一盏看来,方沅不过是个一腔热血的笨蛋,若非困于晁相施舍的恩情,根本不会这样畏手畏脚,进退维艰。
“方沅。”许一盏按了按太阳穴,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和他坦诚,“你和我说清楚你的想法,就算晁相倒了,我还能保你。”
方沅微微启眼,唇畔却衔着意味莫名的苦笑:“为什么保我?”
许一盏只觉莫名其妙:“你不是要盛世吗?你难道想就这样半途而废?”
“没有半途而废。”方沅暗自垂眼,道,“......我们想要的太平盛世,永远不会半途而废。”
许一盏越听越觉不对,心中隐隐泛起一阵不安的预感,再对上方沅的眼眸,却见眼前自认识以来,一直死犟又固执的倔驴探花,竟然红了一双眼圈,眼眶里盈满眼泪,只等他一眨眼,便会争先恐后地冲杀出来。
“你什么意思?”许一盏心中震得厉害,然而四顾之下,只有无可凭依、生机渺茫的玄河。
她能杀人,在水与火之间,杀一十、杀一百,要多少杀多少,她都觉得信手拈来。
可她从没学过救人。
方沅低下头,眼泪覆在他的睫上,许一盏却听见方沅哽咽的笑声,方沅边笑边道:“我妄揣圣意,还把陛下和殿下的秘谈都告诉了老师。如今老师决意为顾此声顶罪,才让我远离华都,他是不舍得我死——他是怕我、怕我戴罪之身,却厚颜去分盛世的一杯羹。”
许一盏呼吸微窒,她伸出手,想拉住方沅,却被方沅一躲,听他接着道:“你保不住我,我死有余辜。”
“我时常会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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