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还不习惯做针绣,右手的手指关节上还没练出薄薄的一层茧来,木婉刚填上了雀身,手指边缘就微微做疼起来,她微皱起眉头,揉了两下手指,低头继续手上未完成的活。
木婉用这些针线和废布绣出了一只碎钱袋子,正反两面都绣着代表吉祥的喜鹊,一只向左,一只向右。
两只喜鹊活灵活现,展翅欲飞,要是眼珠子那儿再缀上一颗乌黑晶亮的小玻璃珠子,那就是画龙点睛了。要不是底布太差,这效果还能再翻一翻。
布头还剩几张碎小的,线却是用得精光了,木婉把绣好的碎钱袋子小心地收进衣服里,村里头的人不会用这种东西,有零钱的都直接往裤兜里揣,整钱全都在家里压着。
木婉要出村,她想去镇里,就是赵金娘说的,有学堂供女子上学的乡镇里。
她问过赵金娘,从村里到那镇上大约有多远,赵金娘算着她家闺女回来的时间,说搭上黄牛板车得坐上小半天,要是靠人腿走,怕是得走上一整天。
木婉歇了自己去镇上的心思,却从没放下过这个念头。
她收好了绣好的碎钱袋子,把边上的篓筐拢来,摘了满满一箩筐的甜玉米,再用斧头把那些摘下玉米的梗子一根根的砍翻,压在地上折了两折后,抽一条宽长的玉米叶子把它扎捆起来。
这些都是这具身体再熟悉不过的活,身体的本能记忆让木婉上手起来容易不少,她背上玉米篓子,手里提着那捆玉米梗,往回走。
玉米梗提回去是用来当柴火烧的,烧好的玉米灰掺和掺和别的东西,又是上好的肥料,还能治蚜虫,是农家最廉价又最有效的东西。
木婉来来回回收拾了三篓子的玉米,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大中午,李秀娟拎着饭篮子去给木老头送饭。
木婉回到院子里,屋里桌上摆着一小碟沾了油渣的青菜,一小块油肉和一碗晾凉的泡饭,盛了满当当的一大碗,用不着动脑子想都猜得到是李秀娟给自己留下的。
木婉去灶房里看了一眼,大黑锅被刮得干干净净,半点米粒都没给她剩下,她扯了扯嘴角,转身回屋里去,端了碗就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大半。
半凉不温的泡饭在这大夏天的最是解渴又解热,木婉嚼了两口青菜,又把那块肉塞进嘴里,吃出些咸味来,转头就把剩下的小半碗泡饭吃得干干净净,也是一粒米都没给李秀娟剩下。
吃完午饭,木婉出门,外头正中午,太阳大得很,她跑去了赵金娘家里,拿了两根她掰下的玉米送给对方,然后又腆着脸向赵金娘求了一些线。
木家村里有玉米地的人少,哪家人家有玉米田,都可以算是富农了,有生玉米吃,都算是改善点饮食。
木老头要不是后来娶了个厉害的后娘,后娘还给老头生了个儿子,木婉过得也不至于那么苦兮兮。
赵金娘看到木婉拿来的那两根玉米,一时间不敢收下,她知道木婉家那个后娘的厉害,要是被发现木婉拿了家里的玉米送来,肯定得挨罚,指不定还得骂得多难听呢。
木婉执意要赵金娘收下,她脸上露出两分惊慌,时不时地看一眼村田那儿,轻声说道,“赵金娘快收下吧,要是让二娘看到,我晚上铁定又没饭吃了。”
赵金娘闻言稍稍松了点力,正犹豫着,木婉把玉米往赵金娘怀里一推,然后立马收回手。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木婉,“你这丫头……就是几团线和布头的事儿,哪儿值这几根玉米呢!”她摇头直叹气,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顿了顿,转身回屋里,拿了一小捆布头和针线出来,塞到木婉手里,“拿着这些,可不许给我退回来。”
木婉正缺这些布料,她抿嘴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收下了。
她刚走出去,就听见门后传出了赵大富的声音,她皱了皱眉,走过一个拐角遮住身形就停下了脚步。
“刚才谁来了?”赵大富喝了酒,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不清,低声嘟哝地问道。
赵金娘听见赵大富问的,一时间没回答,前两天赵大富才刚和她说过,以后不准和木婉来往,说是他们家那个李秀娟太麻烦,不能和那样的人扯上关系,但是她却心软,看见木婉就想帮一把。
“怎么不说话?”赵大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前两天被闫坤风揍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让他下意识地皱着眉沉下脸色,看起来阴沉得吓人。
赵大富扫了眼院子里的东西,看到赵金娘拿出来的针线东西,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刚才赵金娘是在和谁见面,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光,大步走上前,恶狠狠地将赵金娘面前的东西一并扫到地上。
赵金娘一惊,吓了一跳,“你干啥呢!”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木婉那个死丫头再来往?你他娘就是不听是不是!”赵大富骂骂咧咧,狠狠一踹边上椅子,又是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痛刺激得赵大富心里更气,一把扯过自己婆娘的头发,骂道,“我说的话你都不听是吧!”
赵金娘被扯得痛极,连声叫唤起来,“我没有!诶哟,我没有!”
赵大富听赵金娘还敢撒谎,更是气红了眼睛,直接上手掌掴过去,“啪”的一声,又响又脆,扇得赵金娘嘴角瞬间出了血丝,半张脸火辣辣地肿胀起来。
赵金娘披头散发地被赵大富一把推倒在地上,赵大富恶狠狠地骂道,“你要是再敢让木婉那个死丫头进我家院子一步,你就和她过去吧!”
赵金娘被打骂怕了,一叠声地点头说“不敢了”、“不会了”。
木婉站在拐角落里,听着院子里的声音,脸上忽青忽白,她真的没想到会把赵金娘害成这样。
隔天,木婉翻出家里李秀娟藏得好好的伤药,搁在布篓子里,直到亲眼看到赵大富出门去了,才敢敲上赵金娘的院子门。
“赵金娘,我……”木婉见院门开了,入眼的就是赵金娘满身的伤,脸上更是不能看,几乎辨不出人样了。
赵金娘看到木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关上门。
木婉连忙把伤药掏出来,急急说道,“别别,我是来送药的,我不留多长时间的,您把药拿了我就走。”
赵金娘看到木婉手里的伤药,眼里闪过一丝后怕,连连摆手。
木婉想把药塞进赵金娘手里,赵金娘捏着手里的伤药,抿了抿嘴,狠心把药往外一丢,合上院门,“你别来了,你来一次,我家那个看到就要打我一次,算赵金娘求你了,别来了,别害我了。”
木婉心里一震,眼眶酸涩极了,“我……”她刚说一个字,话头就哽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只是贴着院门低声道,“对不起,赵金娘,以后我会好好谢谢您的。”
“你快走吧,我要不起。”赵金娘急急催道。
木婉紧抿着唇,站在门口沉默了半晌,转身将药瓶捡回来,慢慢离开了。
第13章 目标13·把柄与离开的契机
李秀娟给木老头送完了饭,回到自家院里,看到空荡荡的桌上就只有一碗空荡荡的海碗和一小份空碟,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她气得胸口疼,直用手抚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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