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是心里有点郁闷,想自己静一静,也晾一晾季鸿,想着这么多日子了,他以为和季鸿已经是敞开心扉,无话不谈的关系,却原来季鸿仍是心里拧着一个结,埋了这么大的祸根。
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似的,自以为很了解季鸿了,实际上却对他一无所知。
煎好药,屉子上的茯苓小米糕也蒸好了,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药箱,再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天际微青,有薄云笼城,天色渐渐地暗了。放在平时,远不到掌灯时分,只是因为昨日季鸿突然发病,余锦年怕他畏黑,今日一大早就吩咐了下头的人,要早早把灯点起来,所以这一方小院的边边角角已经陆续地挂起了灯笼。
余锦年以为季鸿虽说像是醒了,但看之前他在街上的荒唐举动,应当还没清醒透彻,这折腾了一下午,也当是精神疲惫,该歇下了。谁知他轻手轻脚地刚一推门进去,就听簌簌一声衣物摩擦的动静,季鸿腾得站起,小心谨慎地望过来,手里还死死捏着那半截从他身上撕下的衣袖。
见果真是他,眼里才重新焕发了光彩。
余锦年把药箱和食盒放在桌上,取了干净的棉布和金疮药,走过去将他按在榻上,把他手掌翻出来,半跪在他身前与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他小心翼翼,怕弄疼了季鸿,而季鸿却宁愿更疼一些,好确认他的确是在自己眼前。
好像是一场大梦,忽然醒了,短短一日,却恍若隔世。
“别动。想留疤不成?这么大的人了,连把刀都拿不稳,还好只是皮外伤,要是割到了筋脉,你这手就再也拿不起笔 了!以后满京城的小姐都要嫌弃你!”余锦年抬头凶了他一眼,却没想季鸿反而笑了,他见鬼似的怪道,“真疯啦?笑什么。”
季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喃喃道:“别出家,别不要我。”
余锦年奇怪道:“我哪里要出家了?我也没有不要你,你哪里凭空想出来这么多东西?”
他看季鸿不放心地瞥了眼桌上的佛像和木鱼,才恍然这症结所在,不由气笑了。但想着季鸿本就得的是心病,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也是情有可原,只好耐心解释道:“我本是去买香,结果那店老板好一副口舌,唬我买了尊金佛,说回家供着来你这癔病就能好,我也是疯魔了,才信他的鬼话。那木鱼是买佛像送的,被老板硬塞进来。”
说着还补充一句:“我这种嘴馋、贪财又好色的人,便是想出家,怕是也会因把佛门清规破了干净,而被大师打出来。”
季鸿微微皱起眉峰,还是有些不安心:“那五百两,你为何要收……”
“什么五百两?”余锦年一下子没明白,但看他表情又是格外的认真谨慎,是而门外哗啦一声响,是那几个偷听门缝的侍卫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段明自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正想溜,就被恍然明白过来的余锦年一声怒吼,“都出去给我磨药!今日院子里那些磨不完都不许睡觉!”
段明几人应了差事,赶紧连滚带爬地溜了。
余锦年回过头来,正最后帮季鸿的包扎进行打结,故意凑他很近,对他挑了挑眉道:“你便是真要赶我走,我也就直接走了,还稀罕你那五百两?不过是区区几百两,我自己也能挣。”
他是故意要气一气季鸿,好一解自己昨晚被人当二哥替身的仇,季鸿却是刚回转过来的,远没有往日时的沉着冷静,见他凑得这般近,还说着刻意冷薄人的话,心里就很沉不住气,像是一股火苗在胸膛里烧,焚得他气息不稳,他盯着少年的唇,看它们一张一合。
偏生余锦年还不住口:“我若是真要走,定叫你翻遍五湖四海,也寻不到我丝毫踪迹。还能让你走在大街上也能把我撞见?”
没说完,季鸿为了堵住他的嘴,一俯身,将他用力地咬住了。
“……”余锦年被咬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就顺从下来,只是他这下一点也不温柔,咬得余锦年下唇生疼,但也并没推开他,只是半依半就地任他胡闹。这一吻有些长,但其实不怎么舒服,反像是季鸿在单方面施压,半晌之后,余锦年已被欺压得几乎跪在地上,季鸿才退开一些,眼中多了些深沉颜色。
“你不在时,我坐在这想了一个时辰。”季鸿单手托着他的腮,摩挲了一会,又去捏弄他的手,“想你若是不要我了,该怎么办。”
余锦年轻声问:“你怎么办?”
季鸿眸色愈暗,忽地扯下了他的发带,将他手捆住了,低声道:“死了干净。”
余锦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把“死”字说得这般笃定且毫不犹豫,让余锦年不得不相信,若有那样一天,季鸿是真能干出来自绝这种事的,就像当年在一碗面馆见到他时,明明是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生气,活脱脱像是来物色自杀宝地的。
也正是他那样对世间毫无留恋的表情,让余锦年刹那间就决定要留他下来吃饭,也正是那个风起叶落的一刹那,改变了他们二人今后所有的生命轨迹。
若是季鸿能有平日半分理智,当下也不会跟余锦年说这种话、做这种事,但他此时心结作祟,又生了偏执的情绪,比起什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试探,以死威胁更能拿捏住他的那一颗医者仁心。清醒时他定是难以说出口,想与他生则同衾死同穴,便是下了黄土,也要朽在一块。
倘若他不愿意,那这世间并无半分可供留恋。
余锦年看了看自己被发带捆住的手,又看了看被他始终捏在手心舍不得丢开的半截袖子。同样想霸占对方的何止他季鸿一个?余锦年低头亲了下他的手指,又抬头往上去,吻过喉咙,叹了口气无奈道:“袖子都被你扯断了,还能接回去不成?你这样无可救药,真是神仙也难治。唉……你便是在地狱里,我也只能趟过来渡你了,怎舍得你死。”
季鸿眼中微跳,一伸手,将他掀翻在榻内。
桌上佛目垂帘,帐中却不管不顾地将那抹慈悲亵渎。
一地金光撕碎,满屋银钩撞破,低吟愈显沉迷,眉梢微带湿露。余锦年沉醉在缠绵悱恻之中,气息破碎,急切地回应,却碍于双手被这人束缚住了,箭在弦上,只能微喘着央他:“阿鸿。”
今日的季鸿与往日不一样,没了一贯的温柔似水,动作略显粗暴,之前他不知道那床底下箱子里的脂膏是做什么的,这会儿想起来了,却也没轻没重地剜了好大一块。那都是余锦年用各色花露药草融了猪胰蜂蜡制成的,眼见着他这样浪费,说实话,心里好不心疼。
但这会儿也顾不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余锦年只闻着一会儿是淡淡的玫瑰味,一会儿是甜甜的桃子香,觉得他再这样翻来覆去地抹下去,自己就油光发亮只差上火去烤了。
余锦年是被季鸿惯坏了的,在床上更是,向来是被体贴照顾的那一个,今日却感觉快被这漫长的前奏折磨疯了,他倒是随性了,余锦年却被弄得意乱情迷,绵软至极道:“阿鸿……想要了。”
“给你。”季鸿使劲地掐了掐,又将他吻住了,“这就给你。”
两颗鼓动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但心里的渴望却好像永远得不到满足,彼此撕扯着、纠缠着,互相渴求,无度索取,贪婪叫嚣。
从没有这样失控过。
说不出的话化在了唇舌里,消融在肌肤间。
纵情的癫狂伴随着极致的欢愉,欲望的蛛网将他们牢牢网住,连桌上佛像都似乎听不下去,微阖起了双目,悲悯地坐在莲花宝座上,敛去了一身金光。
一夜热浪翻滚。
骄阳初升,他们才相拥而眠。余锦年被“关照”得过了头,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总觉得梦里也在尘海中颠簸翻腾,究竟什么时候靠岸的,这怕是得问掌舵的那个。
他有记忆的是,中间好似歇过几回,但每次余锦年刚朦胧地起了困意,就觉得身上一沉,接着一团好梦便被人无情撞碎。
日上三竿,余锦年正是昏沉,又感觉有人在摆弄自己,他迷迷糊糊地缩了缩手,但手腕还是沉甸甸的,不由轻声呜咽两下,带着哭腔求道:“真的弄不出来了,饶了我罢……”
季鸿手下一顿,喉中微滚,但稍后还是靠过去,将他在床头束了一夜的手腕解开,轻轻地揉开那一圈红痕,涂上清凉的药膏。
余锦年又沉沉地睡过去了,约又睡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睁开眼睛,好半天凝回视线,看他坐在床头,便想坐起来。
结果浑身上下酸痛无比,一抬手,胳膊上还青了一块。
他昨天掐的狠的还不是胳膊,今儿个胳膊都青了,想必其他地方更严重!余锦年想着,掀开薄毯瞧了瞧——可以,衣裳都不在身上,这腰上果不其然一块青一块紫,股根处还明晃晃一圈齐整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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