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亮着一盏小灯,没有人在,他坐起来,没注意手背上还扎着针,不经意一抬手,把针头扯落了,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着吊瓶晃动的细声。哪儿都没找到手机,他想着去世的母亲,想着燕惊秋,想着他写的那些信身上的那道疤,胸口火烧似的,急匆匆下了床要去找人,但走几步就没了力气,胃也开始灼痛,跌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开了条窗缝透气,外面雨浓染着夜色往下泼,昏暗的天光中又含混着水,显得雨越发大,夜越发沉。温度并不很低,反而有些凉爽,吹散了身体里因为疼痛带来的燥热,他把窗户开得大了些,站起来往下看,楼底下正好有个人也往上瞧,那人举着手机照明,粗重的雨线被照得仿若飞蛾扑火齐齐地往光中落,虽然他撑着伞,可这么抬头的时候,雨全落在了脸上。嘈杂的雨声里,梁鹤洲听见一声缥缈的“鹤洲。”他握紧窗框,心口一阵阵发紧,探身出窗外,喊:“别淋雨!”也不知道楼下的人听见了没。他踉跄走出病房,在走廊碰见燕惊秋,燕惊秋跑过来抱住他,扶着他回去。他揉了把燕惊秋湿淋淋的头发,问他到哪里去了。燕惊秋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边推门边说:“我去买粥了,医生说你醒了之后就可以吃东西了。”梁鹤洲慢一步进门,从背后搂着他的腰,亲他的后颈,沿着吻到他的脸颊。燕惊秋侧过头来和他接吻,也不知道被什么触动,欲火一点就着,血液都被烧得沸腾。两人倒在床上,梁鹤洲压着他,扯了他潮湿的衣服,双手托着他的腰抚摸,纠缠他的唇舌。没有前戏和爱抚,直接又热烈地,梁鹤洲坐下来,让锐利的痛劈开自己的身体。燕惊秋紧紧掐着他的腰臀,凝望他,他的眼睛好像外头的雨夜,他的双臂撑在燕惊秋耳侧,垂着头,有水珠落下来。“鹤洲,你疼吗?”燕惊秋轻声问他。梁鹤洲摇头,忽然倒下来,靠着他的额头,急急地喘气。“你睡了好久,睡了一天一夜,我昨晚梦见你,你一直睡一直睡,你说你不想醒过来了。”“不会的,我不会。”他轻声但坚定地说。“鹤洲,”燕惊秋捧住他的脸,指尖蹭过他湿润的睫毛,“你还有我,没有关系的鹤洲。”梁鹤洲闭上眼睛吻下来,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知道的宝贝。”外面风雨飘摇,伴着雷声,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是暴风雨的海上唯一的庇护所,安全稳固,燕惊秋暗暗下了决心,他要让所有的磨难和痛苦都成为天方夜谭,把它们通通隔绝在外,像现在这样,在某些时刻,也能成为梁鹤洲最安心的依靠。梁鹤洲不愿意继续住下去,隔天就办手续出院。意外地,燕惊秋把所有事情都处理都很好,裴素丽的骨灰已经送到陵园寄存。出院后两人就立刻去了趟陵园。骨灰寄放室里扑鼻的檀香,亮着暖黄的灯,三面墙壁上都摆着小盒子,一面墙壁上嵌着一尊巨大的佛像。燕惊秋把裴素丽的位置指给他看,在最高一层左数的第二个。他静静盯着看了会儿,头晕目眩,急忙垂下眼来,和燕惊秋一起走到供桌旁,点了支香。当天晚上,原先小区的房东突然打电话来,询问是否还要续租。房子一直留到现在,想着或许哪天裴素丽还能出院,现在人走了,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他跟房东约好,明天上午去收拾东西。燕惊秋执意要一起去。这些天两人都元气大伤,他想让燕惊秋在家休息,哄了一会儿燕惊秋才点头,可第二天上午出门时,燕惊秋抱着他的手臂耍赖,硬是缠着跟到了小区。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薄尘和霉味,梁鹤洲先进去开窗通风,等了一会儿才让燕惊秋进门。他的大多数行李早就搬进了公寓,裴素丽的东西也很少,房间里空荡荡,一眼看过去好像没什么能带走的。梁鹤洲翻了翻桌子的抽屉,找到一条细细的银手链,很素,什么花纹都没有。他从没见裴素丽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他把手链套在燕惊秋腕上,燕惊秋觉得自己不能要,让他收起来,他很执着,握着他的手腕举起来看了看,说:“戴着吧,就当我妈送给你的。”燕惊秋一霎时觉得手腕有千斤沉。梁鹤洲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本相册,十多年前的东西了,厚重的封面上印着那个年代流行的艳红花朵的图案,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破损。相册第一页是梁鹤洲婴儿时期的照片,穿着红色的肚兜,趴在地上冲着镜头笑,身边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照片上方空白处写着“摄于一周岁抓周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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