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脑子里乱得厉害,但也不是完全失了智。这样的场景还看不出甄婉在背后做了什么,那当真是睁眼瞎。忆起那日她带着小屁娃子上山,甄婉背后能做的,不外乎流言蜚语的重伤。
说来自从她忙完夏衫的样品和冷饮铺子的装修设计,精神突然一下子松懈下来人都懵了许多。此时晃了晃脑袋,苏毓自然就问了:“说罢,怎么回事?”
那时候忙着别的事儿就没细究,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无事,”书院的流言苏毓没听说,徐宴私心里也不想她知道,“这些事,我自会处理的。”
苏毓扭头看了一眼甄婉。
甄婉立在人群中,目光直直地看着徐宴的背影。苏毓总觉得她的这个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不自觉地眉头就皱起来:……因爱生恨这种戏码,不会发生在徐宴的身上吧?
见小夫妻俩走了,婉仪小媳妇儿抱着孩子匆匆跟出来。
事实上,食肆里发生的这些事儿,婉仪小媳妇儿不声不响的,其实都看在眼里。她看着不说话,但心里都明白的,大约能看出点什么东西来的。那个什么甄姑娘,一看就是对徐家的小相公有情。徐家相公看态度,对那甄姑娘也是耐心耗尽了的。虽然不清楚徐宴跟那个甄姑娘之间有过什么救命之恩,此时她也跟苏毓一样一边走一边扭头去看。
她看得分明,贴在苏毓的身边,有着跟苏毓一样明明白白的担忧:“……这姑娘不会记恨在心了吧?”
不要小看女子的自尊心,尤其是骄纵的世家女。若是当真被惹恼,因爱生恨,反过来害人的不在少数。婉仪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有着几分落寞。
苏毓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媳妇儿抿嘴笑笑,似乎有故事的样子。
两人从食肆出来,就被徐宴带回了宿舍。婉仪小媳妇儿见到了宿舍,跟苏毓说了一声便抱着孩子去自家相公的住处了。
苏毓看她宿舍不远,点点头便放她过去。
小夫妻俩回到屋里,苏毓便走到了床榻边坐了下来,歪着脑袋看脸色不大好看的徐宴。
刚才徐宴对甄婉口吐恶言,着实惊了苏毓一下。
其实在一起这大半年,苏毓也算是摸清了徐宴的性子。他是真的清高,不是装模作样,对一个对女子口吐恶言实在是为难他。若非必要,他不屑于用言辞去打压老弱妇孺,甚至不愿跟人纠缠。但能在公众面前那般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外乎在甄婉在背地里针对她。
苏毓不是古代妇人,其实对这等程度的流言的承受力还好,不大在意。毕竟仔细想想,甄婉能拿出来针对苏毓的也就那么几件事,出身,年龄。况且方才在食肆,甄婉已经大声喊出来。
“宴哥儿,”说到这个,苏毓的眉头皱起来,“看来是有件事必须要跟你谈一谈了。”
关于毓丫的童养媳身份,在食肆被人鄙夷之前,苏毓是没觉得有多大问题的。苏毓一直以为只是名声不好听,并非大事,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
事实上,这样的身份早被扯出来对苏毓来说还是一件好事。毕竟在今日之前,苏毓从未考虑到身份的问题。这种问题一直隐忍不发,或许等将来徐宴当真金榜题名,可能会成为极大的隐患。
苏毓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会因这个身份遭受到怎样的非议。届时,恐怕就不会是今日这般能叫她轻松应对的了。
徐宴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曾经与毓丫成了婚,只是徐宴到了年纪,与毓丫做了夫妻之事罢了。成婚,聘书,拜堂,样样正经的婚事该有的,他们都是没有过的。换言之,毓丫当初嫁给他,只是将身子给了他,该有的名分,成婚礼,没有大人从中主持,她是一样都没有的。
徐宴早慧,许多事他不是没注意到过,但就是从未在毓丫的跟前提起过。
“你说。”徐宴端坐在书桌旁,不闪不避地看着苏毓。
苏毓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对古代婚嫁礼仪说不出个一二。她只知道若是正经成婚,应该有个生辰八字的婚书。但她不太清楚古代成婚,思来想去,不确定这是否是个必要的流程:“……你是否娶我过门了?”
第七十五章
徐宴怔忪了一下, 苏毓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震了震。她眉头微蹙,缓缓坐直了身子:“……所以,没有是吗?”
徐宴翕了翕嘴, 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直嘴唇。
苏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哪怕一点儿细微的表情。其实徐宴的神情甚少表露内心。他总是很沉稳淡漠, 仿佛万事不上心。极少数的愤怒或者喜悦之时, 也只是轻微地勾一勾嘴角或者冷冰冰的盯着人看。换言之, 甚少有人能摸清楚他心中所想。
“唔,”苏毓一直以为, 童养媳名字里带一个‘媳’字儿, 就算地位低下,至少也是媳妇。但如今看来其实不然, 曾经她不懂毓丫为何总将自己的地位摆得那么低,但此时好像有些了解了,“看来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徐宴面上变了一变, 神情凝重起来:“毓丫……”
苏毓倒是没有什么欺骗不欺骗的纠结。早在她穿到毓丫身上之时,就已经听说过无数关于徐家不好的传闻。若徐宴与毓丫之间当真没问题, 那这些传言便不会存在。之所以会被人议论, 定然是有话柄在。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苏毓也没太多意外的情绪,就是多少有些失望罢了。
细数了手头的事情,该做的都做了。除了曹溪安的面儿没见着, 可以收拾收拾下山了。
“看这个点, 我也该回去了。”苏毓还有别的事要忙,“宴哥儿你帮着带句话给曹公子。就说第三批的稿子再有半个月就赶出来。我手头正在筹备秋季衣裳的款式,若是他方便, 一个月后,还是那家茶馆见。”
徐宴那双眼眸幽沉沉的。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毓,眸色深沉得令人心惊:“毓丫。”
“嗯。”苏毓淡淡地坐着,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出来,“怎么?”
徐宴想说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没提醒毓丫成亲事宜,如今却不会再如此。但转念一想,现实便是他住进主屋至今,都不曾提及过毓丫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今日若非被甄婉当众叫破,让苏毓意识到这里头有叫人拿话柄的东西,这件事只会一如既往地被埋下去。
眼睑缓缓地眨动了一下,他垂下眼帘去。
其实这次来,苏毓主要是带了些东西给徐宴。本想着若是来回麻烦便住两日,但看如今的这情况似乎是不大好的。倒不是苏毓想逃避问题,而是她这件事的主要问题不出在她身上。这里头需要徐宴好好想一想,正好她正在筹备冷饮铺子的事,至此回去更好。
苏毓起身,徐宴抬眸跟着她走了两步,起身过来送:“你身体不适,我送你去看大夫。”
“不必,”苏毓觉得马车的事情还是得提上日程,正巧,梨花巷子的那栋院子虽好,但住着到底小了些。若是可以,最好买一栋大些的能养马的院子,“我就跟婉仪一道走,路上我再去回春堂找大夫看看。”
徐宴的脸色十分冷凝。他眉心紧蹙,颇有些无言的样子:“我送你。”
苏毓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拗不过他,干脆随他去。
两人到严相公的宿舍,严相公此时也回来了,正在屋里抱孩子。
听到门外的动静,将孩子交到婉仪的手中便匆匆出来看。他的宿舍比徐宴的要小些,不过也是独间。外头说话,屋里小媳妇儿都能听见。知是苏毓过来邀她一道儿回,她在屋里就立马高声应话:“毓娘姐姐你且等等,我给孩子换个尿布就来。”
苏毓与徐宴在屋外等了会儿,婉仪抱着收拾好的孩子出来。抬眸一眼看到苏毓夫妻俩,见徐宴的瞬间她绕到了苏毓的另一侧:“下山租车走?”
“嗯,”因着打算留下来,所以叫马车回去了。这时候下山,自然是要重新租车,“你还有什么要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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