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自然也不便问她什么,便点了点头,只道:“多谢姐姐,费心了。”微微合了双眸。
且说秋蔚带着怀真去后,郭建仪又落坐片刻,低头见床铺上有一根极长的头发,他心中一动,便挽在手上,又抚平了被褥等,将屋内种种,整理妥当,才起身出门,自回了前厅。
进门时候,却见凌绝已经不在席上了,问起旁人,只说并没见他回来。
又有几个方才跟随熙王去逛花园儿的官员,见了郭建仪,便笑得别有深意,郭建仪也只做若无其事状罢了。
到了午后,诸宾客才缓缓散去,郭建仪因心中惦记怀真,便想早些告辞,好去应公府探望,不料在跟郭白露告别之时,郭白露拉住他,悄声道:“哥哥跟我说,下午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建仪知道秋蔚对她忠心,只怕透露了几分,虽然此事不好说出口,但若是不说,郭白露自己去查,更是不妥。于是便简略说了一遍。
郭白露听罢,又惊又恼。郭建仪道:“今日来的人龙蛇混杂,保不准是谁想害人呢。妹子且别动气,这件事你也不必管了,我来查便是。”
郭白露看着郭建仪,半晌,才幽幽说道:“这会儿,我倒是有些后悔起来,当初哥哥向应公府提亲的时候,该帮着你才是……何至于现在这样。但是,既然已经有了皇上赐婚,哥哥少不得且断了这心思罢了。”
郭建仪低了头,并不做声。
郭白露见左右无人,又道:“不管是谁在府内如此,只怕……都是有来头的,不然等闲的人,又哪里有这种胆量能为?照我看,多半是想闹出丑事来,更好也可以嫁祸熙王府了……上回哥哥遇刺的事儿,才过去多久?”
兄妹两人说了几句,郭建仪便告退出来,门口上正遇见熙王送客,见了他,便笑道:“郭侍郎要去了?”
郭建仪点头道:“王爷辛苦了。”
熙王笑了两声,握住手道:“无妨。只是……今儿是跟哪个?我倒是不知道,你素来眼光高的很,难得肯如此,若真有瞧上眼的丫头,我便给你送过去如何?”
郭建仪见他又提此事,只好含混两句过去,便同熙王作别。
☆、第 152 章
先前凌绝去寻了秋蔚之后,并不曾再往前厅去,也并未辞别熙王,只是一言不发出了王府,打马便往凌景深所在的军巡司而去。
凌景深在去年已升为从四品的军巡使,管理京城内各处争斗,刑讯诸事。凌绝进内的时候,凌景深正在庭前,闲看几个士兵蹴鞠,其中一个脚歪了些,不防便把那毬踢飞了,竟正向着景深面上砸去。
景深人不动,抬手稳稳捉住,笑骂了声:“小崽子。”复又将毬扔了回去,一抬眼的功夫,就看见凌绝从门口进来。
景深见凌绝神情有异,便负手不动,凌绝自众士兵间穿了过来,走到跟前道:“我有话同你说。”
凌景深微微点头,回身往内走去。
凌绝跟在后头,两人自进了军巡司的会客厅,此处静寂无人,景深便站住脚,回头道:“怎么了?”自己缓缓落座,又示意凌绝也坐。
凌绝只仍是站着,望着景深道:“今儿在熙王府,发生了一件事。”
景深挑了挑眉,道:“不知是何事?”
凌绝凝视着他的双眸,问道:“哥哥不知道?”
景深静了片刻,便笑问道:“我该知道么?”
凌绝看不出他面上有任何异常,微微闭上眼睛,在心底思忖了片刻。才又说道:“有人用下作法子,把我跟怀真用药迷倒,差点酿成大祸。”
景深蹙起双眉,只是静静看着凌绝,并不言语。
凌绝道:“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人竟会做此事……思来想去,并无任何道理可言,毕竟我跟怀真蒙皇上赐婚,成亲是早晚的事……”凌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凌景深这才说道:“所以你怀疑,是我做的?”
凌绝闻言一震,便道:“哥哥且同我说一句实话,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兄弟两个彼此相看,半晌,景深笑了一笑,并不回答。凌绝忍不住走上一步,道:“哥哥,你倒是说句话。”
凌景深垂眸,右手微拢,抵在下唇上,似是在想什么。
半晌,终究下定决心似的,便道:“你虽然同她是皇上赐婚,但你可知……她心中并没有你。”
凌绝听了这句,竟比景深直接承认是他所为更惊了一跳,定定看着景深,不知要先问他哪一句好。
隔了会子,才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心中岂能没有我?何况,纵然……真的无我,那么……我们毕竟是赐婚……毕竟她也会嫁给我。”
凌景深听了,又微微地笑了两声,道:“小绝,我很清楚女人的心中想些什么,她们所爱是什么,所憎是什么,只消看一眼,即刻便知。怀真心中没有你,却可能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你能抗衡的。”
凌绝忍不住倒退一步,自从他迈进军巡司之时,就打定主意要问个水落石出,也做足了一切准备:不管是景深承认,还是不认。
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他竟能跟自己……说这些话。
这些凌绝不能相信,不肯相信也无法接受的话。
凌绝深看自己哥哥的双眸,却只看出景深一片认真之色,他并不能怀疑凌景深的判断,但是……
难道先前在熙王府,他亲耳听见怀真所说的那句话……竟是假的?
这一刹那,凌绝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似的嚷了起来,道:“你胡说,她亲自承认她心里有我了!”
凌景深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眼底多了若有若无的一缕担忧之色,直视凌绝,慢慢问道:“她是清清楚楚这般对你说的?”一句话,直指人心。
凌绝脑中一晃:不,不是……是在怀真被药性所迷的时候所说,而接下来的那句则是——“我明明已经死了,为何又能见到你”?
她何曾死了?明明是好端端地在他面前。
如此,若说她前一句话该信,那么这后一句话,又如何去信?假如这后一句是万万不能信的,那她所说的“真心相待”,又从何信起?
凌绝不由苦苦一笑,他的哥哥,总是能一眼看破所有的症结所在。
是,那是她神志不清时候的一句胡话,他竟当了真,大抵这两年他徒劳无功地用着心,仿佛将要溺亡一般,乍然见了一根浮漂稻草,便要拼命冲过去,死死抓在掌心,仿佛那真的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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