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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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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跑起来,溅起一路水花。这样深沉的夜色,这样寂静的街头,总觉得接下来就要发生杀人案了。

他越跑越快,当他抵达警局门口时,已是气喘吁吁。

Z独自撑着伞,站在警局门口的街灯下,银发在风中微微摇摆。他只穿着衬衫和马甲,在雨夜中显得有些单薄。手臂下夹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火光在黑夜中明明灭灭。

听见段非拙踏水而来的声音,他将才抽了一半的雪茄吐掉,若无其事地一脚踩熄。

你再不来,我就打算报警了。Z指了指背后的警局。他开玩笑的时候表情都格外严肃。

段非拙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警局的事怎么样?

Z将那只档案袋交给他。他们还算配合,给我介绍了大致案情,还给了一份详细的档案。

段非拙接过沉甸甸的档案袋。Z将伞移到他头顶先找家旅馆住下吧。

嗯。段非拙点点头,乖巧地跟上Z。他怕Z为了照顾自己,反而淋湿了,于是往他身边靠了靠,缩在伞下。

Z古怪地朝他的方向转过脑袋,接着抬起那只撑伞的手臂,手肘戳了戳他的肋骨。

段非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Z抓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段非拙挽紧他那条机械义肢,于是两个人挨得更近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两人无言地步行了一段路,Z冷不丁地问我以为你只是去拜访一下死者的家人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拜访过他们后,又去教堂看了一下露丝的遗体。

Z微微蹙眉。

段非拙忙说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我检查了遗体,发现遗体上留有人类的咬痕。也许最后那个和你推测的一样,凶手是猩红盛宴的秘术师,为了满足自己的饥渴才会杀人就像开膛手杰克。

光是看一下遗体就耽误了这么久?Z的语气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呃,我之后又去见了一位遗体修复师,请他修复露丝的遗体。

Z抿了抿嘴唇。你对那位小姐真好。连葬礼都要包办。

你说露丝?段非拙说,你是没见到她的遗体。那样子太可怕了。我没能为她做什么,至少想让她漂漂亮亮地走。她父母也不至于那么伤心。

你和她Z欲言又止。

段非拙愣了一刹那,旋即明白了Z的意思。

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我们不是那种、那种关系!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住在烂泥街的时候,露丝一家向来照顾我。她就像我妹妹一样

我记得你曾经还想给那位小姐买项链。

段非拙花了半天工夫才想起来Z说的是哪件事。当初去林恩家吃饭那天,他为了从林恩夫人口中套出珍珠项链的来历,谎称自己要为露丝买同款项链。

他本人都不记得这回事了,Z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呃,其实那是我自己想买。但是一个男人买珍珠项链太奇怪的,我只好谎称是为露丝买的。

为了遮掩前一个谎言,他只好再撒一个谎。

Z的神情登时舒展了许多。他将雨伞换到外侧的那只手上,空下来的这只手一把搂住段非拙的肩膀,以近乎粗暴的力道将按到自己怀里。

和我挨近一点儿。Z淡淡地说,别淋湿了。

都挨得这么近了,还能再近到哪儿去?段非拙心想。

但他还是往Z怀里拱了拱。

他们找了一家距离警局和烂泥街都不太远的旅馆,既方便和阿伯丁警方保持联系,也方便段非拙去探望露丝的家人。

旅馆老板听说Z是从伦敦来的警察,对他肃然起敬。他们返回旅馆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但老板还是生起炉灶为他们做了炖菜。

这家旅馆的设施比什罗普郡小村庄的旅馆好上太多,竟然装了电灯。托它的福,段非拙得以彻夜阅读阿伯丁警方给的档案。

他和Z住在同一个房间(这家旅馆居然有标准间!)。他读档案的时候,Z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种情况下想聚精会神地研究档案可太困难了。每读几行字,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Z那边飘去,接着赶紧转移回档案上。

段非拙啊段非拙,你到底在干什么?不好好工作,就知道看美人儿,露丝的在天之灵恨不得一拳捶爆你的狗头!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Z,将心思全部放在档案上。

阿伯丁警方的记录非常翔实,从尸检报告到证人证词一应俱全,看得出阿伯丁警方的确下了功夫,卯足了劲儿想抓住这个凶残的凶手。

虽说凶手人送绰号北方的开膛手杰克,但段非拙发现他的行事作为和伦敦的那位杰克大相径庭。

最显著的差异,就是对于受害者的选择。

开膛手杰克的受害者全部为白教堂区的妓女。但阿伯丁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性别、年龄、职业均不相同。

第一名死者是4月18日早晨被发现的。他是一名出租马车车夫,当天轮夜班。他的死亡时间是4月17日的深夜到4月18日凌晨。

警方判断他当时驾着马车穿过一座高级社区,途中因为内急,下车在路边的下水道旁解手。而凶手便在此时从背后袭击了他。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儿噪音。

直到清晨,他的遗体才被早起的人们发现。由于案发地点周围居住了许多上流阶级人士,凶手行凶的过程又过于残忍,因此阿伯丁警方从一开始就格外重视这起案件。

第二名死者的遇害时间是4月21日。她是一名洗衣妇,专为客户浆洗衣物。她一般在傍晚时去客户家中取脏衣服,第二天清洗。案发当天夜里,她照例去某位贵妇家取脏衣物,却在半路上遇害。

第三起案件在一周之后的在4月28日才发生。死者是一名工厂工人,体格高大健壮。

当天凌晨,他刚结束夜班,在回家途中遇害。正如牧师所说,想制服这么一个大块头可不容易。因此警方判断凶手应该是个健壮的男性,基本排除了女性的可能。

第四起案件发生在5月2日,死者是一位高级文法学校的教师。他的妻子当天生产,于是他在当天教学结束后请假回家陪伴妻子。谁知道他永远没能返回家中。

由于这位教师很受敬重,他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委实可怜。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阿伯丁市民群情激奋,对警方施加了很大压力。

警方也是焦头烂额。为了遏制犯罪,他们本想实施宵禁,但实行起来太过困难,只得作罢。阿伯丁是北方大城之一,空港与海港全天候地运转,工人们自然也昼夜不休,实行宵禁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五起案件发生于5月5日,死者正是露丝。她在斯通医生的诊所当护士,值夜班。(根据露丝寄给段非拙的信,她主要是在照顾斯通医生的儿子。)那天晚上,她离开家去诊所上班,却再也没能抵达诊所。

看出什么端倪了吗?Z躺在床上问。

段非拙从纷杂的思绪中惊醒,摇了摇头五名死者没有任何共通之处。我在思考,凶手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挑选猎物的呢?伦敦的开膛手杰克选择妓女为目标,可阿伯丁的死者职业、性别、年龄全不相同。难道是随机挑选的吗?

假如凶手就是猩红盛宴的最后一名成员,Z说,他或许会继续猩红盛宴的修行方法,也就是吞食那些身具天赋奇能的人。

我可不觉得露丝有什么奇能。段非拙说,我认识她们家这么久,她和她的家人从没显露出任何异常之处。伦敦白教堂案的受害者不也都是普通人吗?也许阿伯丁的这名凶手也只是压抑不住食人的欲望,所以对普通人下了手。

Z又问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社会联系?

段非拙翻着手中的档案没有。警方调查得很详细。这五名死者彼此间完全不认识。马车夫、洗衣妇、工人、教师、护士还真是囊括了各行各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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