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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声音让段澜不由得想起唐若葵——在李见珩的描述里,唐若葵是怎么用小刀,那么果决地划断了吉他的弦。“砰”的一声,绷直的琴弦卷成两段,微微颤动,发出令人哀怜的嗡鸣声。

那天,唐若葵的母亲到学校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唐若葵冲上宿舍楼,抱着他的吉他下来——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宝贝的吉他,据李见珩说,是初中毕业复读那一年,唐若葵每天下课都到超市去打零工,攒的钱自己买下的。

他抱着吉他,当着母亲的面,划破琴弦,然后将吉他“砰”地一下摔在母亲面前,转身离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萧萧把整支铅芯都挥霍光了。她开始在笔袋里翻找新的折磨对象。她制造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连杨秦都频频侧目。段澜只好自己找出一把铅芯,递给徐萧萧。

一下课,徐萧萧把英语书一关,拽下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团成一团,埋进去就睡。过了一会儿,她又用外套把自己整个人罩起来了。她的书桌上有一排书,正好把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因而她得意一口气睡到语文课上课十分钟后。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段澜本能地觉得她的反常他唐若葵有关。刚开口说了“唐”字,被徐萧萧不耐烦地打断:“别提他……分手了。”

段澜只好闭嘴了。

他收回目光,扫了一眼黑板。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实习老师——从高一以来,三班的语文老师就频频更换。仔细一想,似乎未能有一个老师教满三个月。

一开始,家长们还愤愤不平地向学生处提意见,后来干脆不再干预。刘瑶有一次来听过语文公开课,那节课讲的是《孔雀东南飞》。在当时那位实习老师开口讲出“从前有个女妻子,被婆婆嫌弃”时,就离开了教室。事后她和段澜摇摇头,说附中的师资怎么能糟糕到这个地步。

“女妻子?婆婆?真是白瞎‘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此时的这位实习老师正在讲作文,无非分析三段式、总分总,教育学生们如何把自己的观点和标准答案一致化,然后流水线地引用案例、名言,生产一份能得高分的废话作文。

直到这节课的最后,她开始点评每周的周记,段澜才提起一点兴趣。

她读了一段匡曼的周记,其中提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爷爷有糖尿病,奶奶经常说,“你起码得再活十年,看你孙女大学毕业,成家生子。”匡曼的笔触很直接,她说,原来人们可以如此平常地谈论生死,仿若倒数一样计算着死期。这对尚年轻的她来说实属残忍。

段澜一时间被触动。

实习老师似乎也有相似的经验感受,讲起自己爷爷去世时,她失魂落魄一般在老家哭。父亲都没有她那么动容,来安慰时,她只推开父亲的手,说:世上最爱我的人已经离开了。她说着说着眼含泪花,借笑话掩饰:“我爸就很难过,说,我也很爱你啊,我不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吗?”

台下传来一片哄笑。段澜不想笑,他忽然想起他终于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时,已经错过了和她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面。他和刘瑶大吵一架,闹得不可开交,刘瑶火急火燎地赶回港城找到他时,他一个人坐在天桥下,看着对面推棉花糖小车的老人迈着小脚晃悠悠地走过去。

亲人去世之后,看每个相似的人,仿佛都能看见逝者的影子,这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到最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还生刘瑶的气。似乎一切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他和刘瑶之间最终不可弥补的隔阂、分歧,都是从一个人的死亡和离开起始。他甩开刘瑶的手,说了一样的话:“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都离开了。”

刘瑶却没有说,她也很爱段澜。?

第40章 许诺

周五时周蝉终于回来了。

他是踩着早读铃进的教室门, 他那么高,段澜一眼就注意到了。不知是因为天气冷了,还是别的, 冬日的阳光照在周蝉脸上,段澜忽然觉得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似的。

周蝉的桌子上堆了一沓试卷, 左一张右一套, 像座小山。他来了,除却江普多看了两眼——是以一种警觉的、观察竞争对手的眼神看的——并没有人多过问……你这几天怎么了, 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好一些。

周蝉把这些卷子随手塞进抽屉。

段澜忍不住戳戳他的后背,问:“病了吗?这几天。”

周蝉对他笑笑:“感冒了。已经好了。”

段澜不相信。他上课有时走神,就看着周蝉。

他一直盯着周蝉的后背, 时间久了,连他的轮廓都记得一清二楚。语文课, 数学课,英语课, 他都再正常不过……直到体育课下课回教室后,因运动而觉得热了, 把外套一脱, 段澜眼尖,忽地瞧见他脖颈后右侧、贴近颈窝的地方, 有一道约莫两指宽的隐约的红痕, 红痕向下延伸, 钻进衣领之中, 再看不见了。

周五晚上, 李见珩回家里陪宋小渔和姥姥吃饭, 段澜也跟着。他在学校里因为布置考场的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 冒着小雨跑出附中校园时,天色黑了。学海路又是一片斑斓的车水马龙。往常他总觉得这些车声、人声吵极了,又乱又焦躁,生活总是这样忙碌。可最近一段时间,他忽然爱上了这样的人间烟火气。

也许是因为有人陪他体验这样温暖的烟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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