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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经常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因为段澜有时说话实在过于阴阳怪气而吵起来。
虽然李见珩歪理多,但段澜说话颇为刁钻,因此李见珩总是被他实打实地气到。
但是骂也不能,打也不能,李见珩这点脾气,最后全变成“生闷气”,黑着脸和他玩冷暴力。
李见珩不去哄他,晾着他不和他说话,段澜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出神地眺望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最后总是他倒一杯可乐到李见珩面前——哄小孩似的——说对不起。
他说“这个病就是这么烦人”,说“你别管我了”。
李见珩半晌才伸手去拿那杯可乐。
他难得没说什么,只是揉揉眉心说:“你要相信我。”
可是他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
第79章 可怜
段澜很怕自己闲下来, 一旦手上没事干,他就容易想东想西。所以他总是让自己忙起来。
除去必要的睡眠时间,他可以无休止地坐在书桌前做题复习。如果脑子已经被那些知识塞满了, 他就手抄古诗文,做这些他以前最不屑的“无用功”——只要不闲下来, 怎么样都可以。
他一直这样“兢兢业业”, 又“浑浑噩噩”,直到期末考前, 刘瑶给他打电话。
刘瑶斟酌语句,半天才说:“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总是学到很晚。”她的语气很平淡,“别给自己压力太大, 早点休息吧。”
“……你的成绩,去不了清北复交那也无所谓, 去一所C9或者别的985,也挺好的。”
段澜挂了电话, 心里想:刘瑶是故意让他听出她的失望的吗?
她明明知道失望最伤人。
他没说什么,只是回答“好”。
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把书盖上, 一个人坐在沙发里。
他觉得好累。
这样的累一直持续到考场上,段澜压根提不起精神, 更不用说准确而迅速地解题。
他交卷的时候就知道这成绩应该非常难看。
那天晚上, 他撬开21层通往楼顶的铁门长锁, 带着手电筒爬到家属楼的顶层。
顶层是一片荒芜的平台, 地上只是水泥铺盖, 没有任何砖块装饰。顶层四周有约莫一米多高的简陋栏杆围起, 用生锈的铁棒支撑着。他胆子大得很, 居然撑手轻轻一翻,就坐在栏杆上。身前再没有一点防护了,一个不慎失去重心,他就会跌下去。从21层掉下去,一定死无全尸。
可是段澜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从21层俯瞰港城、俯瞰学海路,能看到的只是灯火如海。无论是高楼大厦里每家每户的亮灯,还是马路上的车灯,或者是路边、树上的霓虹,五颜六色、七彩斑斓,都把这个世界点缀得通明而艳丽。可是这样的颜色看起来是冷冰冰的——段澜出神地望着那些游走的人们:谁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驻。人与人都不相关。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栏杆边,晚风吹起他微长的鬓发,吹动他身上的衬衫猎猎作响。
他回过头,四下看、向远处看……能看见三中的钟楼,看见更远处电视塔,看见繁华的江边……看见这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
于是就发现,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留恋了。
他干脆用小腿倒勾着栏杆向后仰去,用后背贴着水泥地,十分别扭地“躺”了下来。
他忽然心下一动,心里想着:如果我放开手,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会怎么样呢?
刘瑶会后悔吗?她会不会难过?
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万马奔腾似的在他心头跑过。于是幼稚的怨恨、哀愁涌上心来,幻想着“离去”后的人与事,因而产生了这样近似于“报复”的快感。
他正这样畅想着,两只腿似有若无地朝着虚空踢去、只差一点就要悬空出去时,手机响了。
就在这时,就在寒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吹痒他那颗近乎死去的心灵时,李见珩的电话忽然打过来了。
段澜心里忽然想:这算不算李见珩又救了他一命?
李见珩在电话里胡说八道,掰扯三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段澜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想要多听听李见珩的声音,然后才浑浑噩噩地想到:可是如果就这样离开了,李见珩会难过。
那天李见珩亲吻他的额头,谁也没有为这个行为做过多的定义。
可段澜此时非常希望李见珩可以到他身边来,然后这一回,允准他亲吻他的眼睛。
可是他不敢说“李见珩,我很想你”。一旦说出口,电话那边的人一定会察觉到他的失控。
他很矛盾,有时他拼尽全力散发“救命”的信号,用那些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行为暗示别人他病了、他的情绪在作祟、暗示他们“快来和我说话,快来救我”……可是有时他又不想有人为他担心。
不想李见珩担心。
最后他只是一个人在楼顶坐了许久,像过去的孤独的十几年一样,独自欣赏港城的夜景。
电视屏幕上图案变换,清脆的女声平静落在耳边——
“今日16时起,气象台发布寒潮蓝色预警,预计气温在24小时内将下降10至12度,并伴有4-5级大风,请广大市民做好应对。接下来是全国天气预报……”
这一年的冬天又是一个寒冬。
春节也是一个寒冷的春节,段澜照旧在家里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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