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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间被分隔开,添了一些柔软的家具布置,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地上隐约勾勒出一只瘦小的影子。
李见珩隔着约莫五米远就站定了。他打量那只影子,秋风微动,吹起女孩半长的头发,几缕发丝向门外的方向轻轻飘动,她似乎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李见珩沉思片刻,摘下眼镜,偏头低声问:“是在三中上学吗?”
“对,你过来些,”赵队叹了口气,拽拽李见珩,“我跟你说下基本情况。”
他压低声音说:“这是之前的一个凶杀案,丈夫把自己老婆杀了——就是她爸把她妈妈杀了,现场挺惨的,这个女孩应该目击了全过程。犯人也知道跑不了,就没逃,和她在家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来派出所自首。现在我们需要她的口供完整证据链,但是这孩子死活不开口,谁劝也不行。再者,别的不说,就算不是为了案子,这道坎她总是得过去的吧?不然以后怎么正常学习工作?所以就说请你们精神科帮个忙。这件事,我们心理学专家也不顶用,还得靠你们医生。”
李见珩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她叫什么名字?”
“方婷。今年……十六了吧。”
李见珩扫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女警察,说:“好。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都不能在这儿。就我一个人进去。”
赵队有些担心:“你行吗?对了,她好像有点强迫症,一直捋自己衣服……挺偏激的,一开始我们女同志想帮她换件舒服点的T恤,还被她挠了两道血痕。”
“我知道,聂……聂警官和我说过了。”李见珩笑笑:“没事,我习惯了。”
“这是我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唔,小疯子。?
第93章 父女
拘留室几乎是密闭的, 只一面墙偏高的位置开了一扇小窗,用铁栏杆挡着,此时刚过正午, 阳光照进来,在女孩身上留下条条影子, 仿佛她穿了一件病号服。
她坐在床头挨着墙边最角落的地方, 蜷缩着低头,手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衫, 以至于那薄薄的一件白色衬衫,被她拽得平整板直,身上一点喷射状的血迹十分扎眼。
听见李见珩进来的声音,她眼神微动, 朝门口瞥了瞥,又迅速游走目光。
李见珩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我就坐这儿, 不吓着你。”
女孩没出声。
她以为这人和先前来的那些警察、教授没有任何分别,看似和颜悦色, 其实只是想方设法要从她的嘴里问出什么,因而只是冷淡地别开脸, 刻意不给他搭话的机会。
可她坐了一会儿, 发现这人一点没有“提问”的意思,反倒自顾自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放到嘴里含了起来, 过一会儿, 还发出“咔哒咔哒”的咬糖球的声音。
方婷:“……”
李见珩见她终于肯朝自己投来“鄙夷”的一眼, 漫不经心笑笑:“我饿了。没吃午饭, 等会儿低血糖了, 垫垫肚子。”
方婷又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回他看明白了,这个眼神叫作“那你去吃饭啊,没人拦着你” 。
李见珩伸出手:“你要吗?你也没吃饭吧。”
他手心卧着一颗小小的水果糖。
女孩儿依旧不搭理,李见珩耸耸肩,似乎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便收回手,岔开腿十分随意地懒在椅子上。
他忽地笑笑,片刻后说:“你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对吗?”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有这种直觉。你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你的父母有不可调解的矛盾,并且这种矛盾最后只会引向一方的死亡……所以你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坐在这里。”
女孩没有看他,但抓着衬衫的手一紧。
余光里,这个衣衫齐整的医生伸长了腿,仰头盯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声音很轻:“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和我的继父。我有过这样的感觉:会有人死在争斗中。可是和你不同的是,我一直试图避开这种宿命般的审判,试图挽救那种结局。很可惜,我失败了。”
李见珩这才回头,笑着看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想要反抗的。可是你没有——我没说错吧,你给我的感觉是没有。因为你居然可以和杀死亲母的嫌疑人——哪怕是你的父亲——在血泊里共处一个晚上。警察肯定很想知道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说实话,我不关心。”
方婷一愣。
“我是医生,我对审判不感兴趣,我只会治病救人。”
“为什么不反抗呢?这个问题在进门之前,就那十秒钟里,我想了很多个可能性。可能是威胁啦,可能是害怕啦,可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一进门,你坐在那儿,就像穿着一身囚服似的,我忽然想,会不会,你想做帮凶呢?”
方婷猛地抬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见珩。
李见珩却置若罔闻似的,笑吟吟迎上她带一点愤恨的目光:“我猜对了吗?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案例,尤其在国外跟导师的时候,看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病人……更倾向于一种一时的应激,或者是心里的畸形,他们开始紧紧抓住自己仅剩的倚靠……比斯德哥尔摩还要可怕。就好像……你父母的矛盾源头是你,你是那个不可调解的矛盾,母亲死了,你没有办法,只能依赖剩下的那一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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