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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话锋却一转:“你是三中的吗?真巧,我也是那儿毕业的。”
“不是什么好学校,却难得有一个好老师。”李见珩说,“我上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些隔壁学校的‘好学生’。他们家庭优渥,成绩过人,可是很奇怪,他们比我痛苦多了。其中有一个,一直在反抗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希望左右他的人生,控制他的一切。”
“他死了。”医生轻飘飘地说,“自杀,作为一种报复。”
“我那个时候非常不能理解,觉得简直幼稚。过了十年,回头一看,发现幼稚的那个人是我。”
李见珩正说到这里,女孩忽然出声了。她的声音原本应当是非常好听的,但此时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又不开口,因而嗓音变得十分沙哑。
她说:“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或许是在三中曾经听说过这些事情,她看向李见珩的眼神变了。
李见珩说:“因为绝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了顺从。他们没有力气反抗了,就会想,要不就这样吧,听他的,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他笑笑:“真的吗?恳求希望欺压你的人最后带给你温柔的施舍,这可能吗?自欺欺人罢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你只是像一只洋娃娃,一时新鲜,觉得喜欢,用久了,就会抛弃。等那个时候,除他以外,世界也把你抛弃了。”
李见珩说到这里,缓缓起身:“我说的很明白了。进门前的那些可能性,看到你之后,都被我排除了。作为医生的经验让我大致猜到你在想什么。你知道吗?母亲死后,我日思夜想的一件事是,为什么没有再激烈一点反抗他。再心狠一点,再果断一点,我的人生不会这么悲惨。”
他笑笑:“我很后悔,希望你不会后悔。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这样你到医院来找我时,我会记得你。”
女孩只是凝视他的裤脚,却不搭话。
等了一会儿,李见珩失去耐心,只好耸耸肩:“那算了。”便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女孩却忽地出声:“你明明知道我叫什么。”
“对啊。”李见珩说,“但只有你才能决定你是谁。只有你说,我才承认。”
房间中寂静了半晌,才听见那略微沙哑、却显得清冷的女声轻轻道:“方婷。婷娉的婷。”
视线里,那双细长的腿脚步一顿。医生说:“方婷……我记住了。破案不归我管,口供的事儿,我不关心。但我希望可以在医院见到你。三院,就在旁边。”
方婷抬头:“你叫什么?”
他笑笑:“我姓李。李见珩。”
李见珩快步出了拘留室,到走廊转角,就被赵队逮住:“怎么样?”
“还行吧。”
“愿意开口吗?”
“应该吧。”李见珩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爸呢?”
赵队耸耸肩:“关着呢。认罪倒是很快,只是不肯说动机。”
李见珩瞥了他一眼:“我能问吗?”
“你问。”
“她跟她爸,关系怎么样?”
赵队皱眉:“根据走访结果来看,她爸对她挺好的。有求必应,宠的不得了。三中的学生说,经常看见他到学校去,给她送衣服送饭。”
李见珩说:“十六岁了,还送衣服送饭?”
赵队听出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李见珩笑笑:“一个猜测哈。作为精神科医生的猜测……他俩的父女关系有点问题,这也是最后导致悲剧的主要矛盾。我建议你们再调查调查,就这么结案,说不定少了他一个罪名。”
赵队还要开口追问,这医生已经摆摆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先走了。有事联系我们院长。”
他追上去:“哎——今天谢谢你,留下吃个饭啊?我们这儿有食堂。”
“不了。”李见珩说,“还有个很重要的人要见。”
李见珩在支队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份三明治,就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坐上车,和司机说了“木华村”的地址,就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坐在后座慢条斯理地啃起来。
胃隐隐有些痛,他只是皱皱眉忍过去了。
自打干这一行来,三餐就没几次在正点过。久而久之,累下了病根,胃痉挛经常叫他疼得直冒冷汗,但他都习惯了。
港城一如十年前,繁华忙碌,车窗外,高楼大厦向后飞逝。
他跳下车,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水果摊。
段澜最后出现的地方。
水果摊几乎是在木华村的中心。
自它放射向外,有无数条七拐八拐的岔路。
李见珩到小卖部前要了一瓶冰汽水,等着老板给他拿吸管时,他的手搭在柜台上,手指瞧着玻璃案板,心里想:小野猫,真会躲。
这可要他怎么找?
但他坐在路边,慢条斯理喝完那瓶冰汽水,站起身退还空玻璃瓶子,一边抓住老板问道:“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掏出手机,找出一张图片。
是视频监控的截图。
他看向屏幕的眼神带一点笑意:“是个挺漂亮的……年轻人。”?
第94章 恋人
都说没见过, 李见珩只好摸瞎一般随便挑了一条岔路,边走边打听。
一整个下午过去,他把几十条小路都走遍了, 一一问过,居民只说见过穿灰鸽子西装的那个男孩……至于段澜, 不曾有印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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