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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深刻共情,或者深刻理解,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在暗示我。”
在暗示所说的缺爱与……某种倾向。
段澜闭上眼睛:“也许是吧。缺爱。我很久没见过我父亲了……刘瑶也没见过。”
李见珩沉默片刻:“我说的不是这个暗示。是你所提到的……别的。你明明知道。”
段澜垂着眼听他步步逼近,许久才起身。
“李见珩,”他笑笑,“那就越界了。不要再提了。”
他送走——或者说是赶走李见珩后,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逗小猫时,接到了聂倾罗的电话。
聂倾罗说:“刘瑶想见你。”
段澜“啪嗒啪嗒”地把玩那只银质打火机,心里想起曾经亲密无间的母亲的脸。
他们不是整十年都没有联系,非要说,段澜狠心“彻底消失”的时间不过三年。三年后,他没有忍住,让蒋瀚云查了查刘瑶的近况。他把照片放在段澜面前时,段澜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夜白头。
那时他收入也丰厚,从那年起,每年刘瑶生日,他会写一封信,附带几张自己的照片,还有三十万的汇款寄过去。
信是手写的,字数不多,偶尔提一嘴当天在哪,天气如何,心情怎样。最新的那一封,段澜告诉她,他又养了一只猫。
刘瑶查不到他的地址,只能单方面收下明信片。蒋瀚云问过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段澜沉默许久:我欠她的。下辈子再说吧。
他没有过问聂倾罗,刘瑶最后是怎么找到他的。无所谓,她总是有很多手段。
段澜没有答应,也没有彻底回绝,只是说再等等,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他心里到底有一道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其实仔细回想,刘瑶不欠他什么,只是他自己无法和过去的某段错误人生和解。
可是这通电话终究让他心烦意乱——整十年,他靠烟酒躲避现实,就是为了不再被过去的事情勾动心绪,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前半生彻底割断。可是事实是,不幸的童年,注定要用一生来治愈。
等段澜回过神来时,他又一次犯病,把整间屋子弄得乱七八糟,墙壁上溅满他平时信手涂画用的颜料。五颜六色挤在一起,就变成了又脏又暗的深棕、紫灰,看得人十分压抑。
小猫似乎被他暴/虐的举动吓到了,正两只爪子飞快刨门,想要远离这尊煞神。
这时他才听见砰砰的敲门声,一打开门,蒋瀚云气势汹汹:“为什么不开门?”
“没听见。”他疲惫地抱起小猫——蒋瀚云有鼻炎,不能接触猫毛。
蒋瀚云看着满地狼藉,一声长叹:“你这又是干什么?”
他这样的语气就让段澜觉得很烦,让他想起学生时代时,老师们总是问:你又怎么了?你又干什么?你又哭了,真实的,多大点事儿啊?以及那些,你怎么又错了?你到底有有没有脑子?潘云燕阴阳怪气地说:这都能错,你还是别听课了。
段澜就没好气地答:“关你什么事?”
蒋瀚云莫名其妙被他呛了一嘴,心里也有气:“我说什么了我,我关心你也不对吗?我现在理解他当时为什么离开你了。”
段澜声音冷下来:“是我离开他的。”
蒋瀚云没弄明白这两者区别何在:“有什么所谓?”
段澜就看他十分不顺眼:“滚。”
蒋瀚云心想:算了,他是个病人。却不知道段澜最怕别人这么想,因为自己是个病人,所以要处处容忍、处处退让,好像自己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蒋瀚云说:“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哥给你赔不是,我陪你喝酒,好不好?”
段澜冷眼看着他拿酒来:“你还敢让我喝酒?我都病成这样了,还让我喝酒?”
“你他妈平时喝得还少吗?”蒋瀚云彻底怒了,“最不爱惜身体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好吗?”
两人终于坐下来相顾无言地喝酒,蒋瀚云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闷,开口道:“你总对我发脾气,却不对他发火,这不公平。”
段澜知道他指的是李见珩,沉默片刻:“不对他发火,是因为他已经是个外人。”
“外人?”蒋瀚云眼皮子一抬。
“对,外人。”段澜说:“我再也没有和他随意置气的权利了。”
那是至亲至爱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
蒋瀚云微怔。
作者有话说:
懂的都懂。?
第106章 跳河
他累了, 又喝了一点酒,立刻头晕眼花,很快就在床上睡着了。
蒋瀚云下意识想替段澜换上一身睡衣——放在以前, 他一定十分流氓地上手了,可是这一刻, 居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替他盖上被子,以免着凉。
他头疼地给段澜当保姆, 弯腰捡起地上到处乱丢的靠垫和毯子,忽然,脚下踹到一本水彩画册。是段澜自己平日信手涂鸦的东西——他方才发疯,甩在墙上未干的颜料, 就是为了这本画册买的。
蒋瀚云翻开一看,就被那些阴翳诡谲的手笔吓着了:畸形的人脸、手指, 和大面积使用的深灰色块。高饱和度、高亮度的线条到处乱跑,勾勒出扭曲的肢体——一些没有脸的人仰着头, 朝向左上角的太阳。他们□□着身体,只有脖子上围着一条红领巾。
有一些画作, 颜色选择了灿烂热烈的红与黄, 就像蒙克的呐喊,惊心动魄;还有一些, 色调灰蓝, 模仿毕加索蓝色时期, 忧郁、绝望、深不见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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